這時候白瑞的第一個反應是,難道自己偷東西被發現,人家追到這裡來了嗎,可是當他勉力回頭,看是誰設下陷阱把自己射倒時,便看見一個孩子的身影,慢慢從暗處走了過來,手裡,還拿著李鶴的那一張弓弩。
白瑞一下子就明白了發生了什麼,是徐德善,是徐德善射傷了自己,看他拿著李鶴的弓弩,估計李鶴現在也已經被這個小畜生暗算得手,原來他一路之上和自己二人談笑風生,稱兄道弟,都是假的,徐德善,一直想的就是要殺了自己。
白瑞想要掙扎起來,把徐德善亂刀砍死,可是無奈那一弩箭射的位置實在是太正,直中後心,只過了幾秒鐘,白瑞已經感覺到自己的力氣在飛快的流逝,如今想要翻一個身都有些困難。
白瑞終於體會到了之前死在自己手上那些人死之前的感覺了,恐懼,無助,哀傷,白瑞死命的掙扎了幾下,沒有給自己絲毫幫助,眼睜睜的看著徐德善越走越近,站在了自己能夠觸及之外的地方,而徐德善手中的勁弩,也早已經上好了箭矢,對準了自己。
白瑞恐懼的看著徐德善,眼中充滿了哀求,徐德善則是面無表情,輕輕的說道“你們,已經被這個時代淘汰了,這是你們親自選好的墓穴,你……去找李哥聊聊吧,有什麼話,我都跟他說了。”
徐德善說完,扣下扳機,弩箭射入白瑞的胸膛,就如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一般,白瑞掙扎兩下,再也沒有了生機。
徐德善看白瑞死了,終於送了一口氣,再看看白瑞胸膛上仍舊不斷流出來的鮮血,忽然感到了一陣噁心,再看看自己手裡拿著的勁弩,急忙扔的遠遠的,坐在地上,大口出氣,好半天,這才緩了過來。
徐德善忍住了心中的不適,拽起白瑞的胳膊,把白瑞的屍體往河道拽去,扔到裡面,省的有人發現,徐德善個子小,要拖拉一個大人的屍體仙顯然有些費勁,幾經周折,才算是把白瑞的屍體扔了進去,再從別的地方抱了些雜草落葉,把白瑞和李鶴的屍體蓋住,才算是長出了一口氣,正要休息一會兒,低頭一看,卻看見地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個木匣。
徐德善一愣,然後明白過來,這應該就是白瑞從那戶人家偷出來的東西了,自己搬弄他的屍體,這匣子從白瑞身上掉了出來,徐德善想了想,能叫白瑞看上的,自然是件好東西,自己身上如今已經沒有了銀子,身在他鄉,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舉目無親,摸著良心說,能要這銀子嗎?
答案當然是能,徐德善幾乎沒有猶豫,便把匣子上的血跡擦乾淨,揣進了自己的懷裡,把灑下的鐵釘木簽收拾一下,沿著道路,離開了這個地方,來到樹林邊緣,等著城門開啟。
殺了李鶴白瑞,徐德善就已經替高莽報完了仇,不過徐德善卻感覺不到有一絲
驚喜,想一想,徐德善甚至還有一絲愧疚,其實在這段時間裡,李鶴白瑞早已經把徐德善當成了朋友對待,要不然,昨天夜裡李鶴也不能毫無防備,便叫徐德善用高莽的匕首插在了自己身上。
徐德善思索著這一切的得失,想來想去,想的有些糊塗,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對還是不對,不過有一點徐德善能夠確定,那就是自己應該這樣做,為了高莽,也為了大宋的未來。
迷迷糊糊之間,天色已然些微亮,徐德善看了看,城門還沒有開啟,徐德善來回走了走,等的有些無聊,忽然想起來白瑞偷來的那個匣子,也不知道那匣子裡裝的到底是什麼寶貝。
徐德善立即找了一個沒人的地方,把匣子再拿了出來,拿在手上細細的觀看,這匣子質地頗硬,應該是梨木或者檀香木的材質,上了黑漆,哪怕昨天磕碰,也沒有把漆面碰掉,上面掛了一個黃銅的小鎖,十分精巧,若是沒有鑰匙,休想開啟匣子。
當然,通常情況下是這樣,可是現在匣子已經落入了小人手裡,誰還管你鎖不鎖的,徐德善找來了一塊石頭,對著銅鎖就是一下,不知道是徐德善砸偏了還是銅鎖的質量真好,銅鎖沒壞,可惜的是匣子的質量沒有銅鎖好,一下子被砸的四分五裂,裡面的東西掉了出來。
藉著微弱的晨光,徐德善看見那匣子裡散落出來了一地的金銀珠寶,除此之外,還有一封信露了出來。
人就是這樣,若是平常時候,一堆物件裡面若是有一兩銀子,人們的也會把注意力集中在銀子上面,可是如今一地的金銀,其中卻夾雜有一封信,徐德善想都沒想,就把手伸向了那封信,這藏在金銀中的一封信,裡面會寫一些什麼內容呢。
徐德善是不會在乎這封信有什麼的,一把拆開了封印,拆開看了起來,結果徐德善越看臉色越精彩,越看心裡越想笑。
為什麼徐德善想笑呢,其實很簡單,原來這封信,乃是這家的主人寫的,而郵寄的物件,則正是彌勒佛教的教主,王則。
原來,這一家主人以經商為業,家產豐厚,生意遍佈了河北山西,不敢說富可敵國,可也是富甲一方,這人錢多了就要找點其他的樂子,結果彌勒佛教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商人需要勢力,彌勒佛教需要錢財,兩者一拍即合,於是便結合在了一起,彌勒佛教出人,商人出錢,兩者日子過得風生水起。
商人本以為這樣的日子可以一直持續下去,可是彌勒佛教這幾年裡越發的發展壯大,終於到了他能夠隱藏在黑暗之下的極限,前些日子,王則親筆給商人寫了一封信,信上面,說起了自己正在謀劃謀反大計,其中種種,還要諸位多多配合云云。
商人本來只是想要背靠著彌勒佛教的勢力,小小的威風一下,繼續發財,可是現在彌勒佛教卻是想要謀反,嚇得商人差點沒有尿了褲了,急忙想要回絕,便寫下了這封信,並隨信送上了這無數的珍寶,只求能夠與王則撇清關係,可是這封信放在這裡,還沒有送出去,就被白瑞陰差陽錯給偷了出來。
徐德善暗中好笑,他彌勒佛教內部實在是混亂,李鶴白瑞怎麼說也是一個外圍的金剛,竟然不知道那戶人家也是彌勒佛教的信徒,若是知道,上門報了大名,那商人不要幾百兩銀子給出來,現在好了,不僅李鶴白瑞中了自己分瓣梅花之計,被自己各個擊破,逐個殺死,連這一封如此重要的書信也被偷了出來,落在自己手裡。
現在好了,徐德善正愁去到大名府見到賈昌朝之後沒有說辭,怕賈昌朝不信彌勒佛教之事,現在有了這一封書信,比自己說一百句都要強。
看到這裡,徐德善更是有些慶幸,幸虧這個匣子自己開啟看了一下,如此重要的一封書信,待到天明的時候主人家發現不見,一定會不惜代價大肆尋找,自己若是不知情,仍然拿著這個匣子,如此顯眼,一眼就會被他們認出來,到時候自己可就不止是偷東西的罪過了,看過了如此重要的東西,那商人非要致自己於死地不可。
同時,徐德善也想起了一個問題,自己此行前去大名府,乃是要和賈昌朝商談立即出兵,出其不意,剿滅彌勒佛教之事,可是這封書信如此重要,被自己拿來,那商人知曉了,再寫一封書信把這件事告訴王則的話,王則知道大事不好,提前起事,豈不是反倒打了宋軍一個措手不及,這樣實在是不妙。
徐德善想了想,要想解決這個問題,一來還要自己儘快趕去大名府找到賈昌朝,另一方面,自己還要想辦法拖延一下時間,徐德善來回踱步,想著主意,眼看著天光大亮,城門就要開啟了,徐德善的眉頭也舒展開了,一拍巴掌道“就這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