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我大概不在京師,你們只能自求多福。
但你們現在如此麻痺大意,幾乎喪失了應有的警惕性,讓我非常擔憂,如何能安心前往朝鮮國?”
聽到“京察”兩個字,眾人終於知道問題嚴重性在哪裡了。
所謂京察就是一項很重要的考核制度,每隔六年,對在京師的朝廷官員進行一次很徹底的摸底考核。
並且以“貪、酷、不謹、疲軟無為、浮躁、才力不及、年老、有疾”這八項標準對照,裁汰不合格人員。
懂點歷史的都知道,萬曆朝尤其是中期以後,京察幾乎就成了黨爭工具。
每次京察都是一次黨爭高潮,必定會轟轟烈烈、滿城風雨。
最關鍵的是,京察由吏部尚書和左都御史聯合主持。
所以林泰來要提醒眾人的就是,新左都御史人選會關係到明年京察的形勢。
即便硬實力不夠阻止不了孫丕揚上位,思想上也不能麻痺和放鬆警惕。
要知道,京察的性質就是“人人過關”,如果疏忽大意真會倒黴的。
又有人說:“我們這邊還有天官弇州公,明年京察當不至於失控。”
就算左都御史又是對家的人,但己方這邊還有吏部尚書呢。
林泰來再次忍無可忍的喝道:“我方才反覆說過,要居安思危!這四個字一定要牢牢刻在腦中!
我親歷今日文壇大會,才不過半日就見王天官已有疲憊睏乏之相。
完全不復當年連續三日文壇大會仍然神采奕奕,甚至能讓美人叫春整夜的風采!
這裡沒有外人,我也就坦誠一句——王天官還能支撐多久,真不好說。” 只有林泰來知道,原本歷史上的王世貞早在兩年前就該老病去世了。
本時空被自己用吏部尚書打了雞血,已經多撐了兩年,但誰知道什麼時候到頭?
更新社眾人聽到這裡,忽然不約而同的看了眼首輔趙志皋。
這裡還有個比王天官年紀更大的首輔,你就咋不擔心老趙?
趙老頭不知該說什麼好,滿腦子都是林泰來說過好幾次的話——為大明健康工作十年。
林泰來又繼續說:“如果王天官身體出了問題,需要推舉新的吏部尚書,我們更沒有優勢了。
吏部尚書通常有兩種來源,一種是資歷最深的其他尚書,另一種就是資歷極深的侍郎。
如果讓孫鑨晉升為刑部尚書,等到吏部尚書出了空缺,那麼孫鑨就是資歷最深的其他尚書,吏部尚書的第一優先候選人。
一旦在萬曆二十一年出現這種情況,那麼主持京察的孫丕揚和孫鑨就全是對家的人,你們又將何以自處?
而遠在朝鮮前線的我,又怎麼能安心的指揮戰爭?
難道我們要將全部希望,都寄託在王天官明年身體不會出問題嗎?”
反正林泰來不想賭,明年他主要在朝鮮,後方必須要保持基本穩定。
不過林泰來的“危言聳聽”,直接把更新社眾人都說懵了。
本來都覺得,有首輔、吏部尚書、兵部尚書這鐵三角,當前的林黨江山萬分穩固。
怎麼聽林泰來說完,林黨形勢成了危如累卵,整個體系都不穩當了似的?
趙志皋看了看眾人,開口補充發言說:“對於京察這樣的外朝事務,內閣只能等待奏報然後根據奏報處置,很難直接干涉過程,更無法直接下令如何去做。
所以在部院做事的諸君,務必要打起精神,深刻領會林九元的意圖,繼續保持小心謹慎的作風,時刻不忘更新社的初心。”
然後趙首輔又對林泰來說:“我們面臨的還是一個老問題,能頂上來的老同志太少了。
對家清流勢力加山陝聯盟那邊,嘉靖年間進士不只是孫丕揚、孫鑨。
還有戶部右侍郎楊俊民、南京左都御史蔡國珍、江西巡撫陳有年,以及在野可起復的沈鯉、李世達、辛自修。
雖然很多人都被伱打壓下去了,但只要出現機會,隨時還可以衝上來爭奪。
而我們這邊黨派成型時日太短,唯有葉大司馬是嘉靖朝老資歷進士,但他又不能離開兵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