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主事所說的倭兵進犯敝國之傳言,大約就來源於此事。山海相隔,以訛傳訛,難免有誇大失實之處。”
趙南星想了想後,又問道:“而後就沒有下文了?”
尹正使回應說:“敝國雖小,但也是東之強國,憑海而恃,倭奴不足為懼?
豐臣氏之言實乃虛妄不堪,根本不必理會,又能有什麼下文?”
於是趙南星就明白怎麼回事了,以及為什麼林泰來莫名其妙的上了一本“備倭疏”。
大概是林泰來從海商這類人嘴裡聽說了倭國豐臣氏給朝鮮的國書內容,然後就誇大其詞,編造了一份預警上奏朝廷。
畢竟兵部通訊司新創,總要有點動靜,以證明通訊司的作用。
至於倭兵渡海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看看朝鮮使節的態度就知道了,簡直就是當笑話一樣。
難道林泰來還能比朝鮮國人更懂朝鮮國的形勢?
想到這裡,趙南星覺得自己揭開了事實的真相,然後就把這個真相告知了同道。
然後繼兵部侍郎、戶部侍郎、左都御史等部院大臣之後,言官掀起了第二波對林泰來的指責。
比起第一波的就事論事,第二波更是有理有據,全面論證了林泰來的譁眾取寵,為一己之私虛張聲勢。
另外又指責林泰來恃寵而驕,依仗聖恩不怕治罪,肆意編造敵情。
可謂是從林泰來的靈魂深處,進行了狠狠的最深刻的揭批!
在首輔趙志皋的勸說下,萬曆皇帝依然留中不發,反正林九元說的是四五月,也沒剩多久了。
在這個四月份裡,朝廷比較大的事情就是選拔新一屆庶吉士。
本來根據“翰林多了也沒用”的原則,翰林院這次只想選十來個庶吉士,大大少於往年的二三十人規模。
但是架不住方方面面的人情世故,最後庶吉士名單還是增加到了十八人。
原大學士王錫爵的嫡長子王衡,還有九元真仙的門客顧秉謙都得以入選。
雖然在二月大比時,趙志皋委託王錫爵推薦的新閣臣朱賡遠在浙江,來不及趕回京城當主考官。
但是趙首輔透過一些利益交換,還是把王衡取中了。在萬曆朝時候,這種操作模式已經很成熟了。
然後在這個四月,趙首輔又指示翰林院,把王衡選拔為庶吉士。
到此為止,趙首輔算是完成了對王錫爵的承諾,把王衡扶上馬送一程。
至於顧秉謙,在歷史上就是翰林,最後混成了首輔。
如果在本時空在自己幫扶下,顧秉謙連翰林院都進不了的話,林泰來會覺得自己是個廢物。
依舊是翰林院正堂月臺前,只不過臺下換了一批新人。
今天是新人庶吉士第一次上早課,不少閒得無事的老人站在旁邊看熱鬧,周應秋和董其昌也在其中。
周應秋一動不動,只盯著一個方向看,董其昌順著周應秋的視線望去,卻見新來的顧秉謙站在那裡。
“你總盯著他作甚?”董其昌忍不住問道。
周應秋皺著眉頭說:“自從萬曆十八年春,他搶著操持京師林府雜務時,我就有一種預感,此乃我的一生之敵!
果不其然,今年他也來了翰林院,開始與我並駕齊驅了。”
董其昌不知說什麼好,這就是同類相斥的道理嗎?
本來在林泰來身邊的人裡,周應秋獨佔一個賽道,與其他人品類都不相同。
但顧秉謙貌似和周應秋是同一個路數,難怪周應秋反應這麼大。
這時候,璀璨的官場新星、新科狀元加會元韓爌不知為何出現,也溜達著走了過去,溫潤如玉、氣定神閒的站在了邊上看熱鬧。
庶吉士人群裡有個人對月臺上的教習韓世能說:“狀元為同年之長,晚輩聽說翰林院有個傳統,就是狀元上臺訓話,為同年垂範?”
韓世能沉著臉說:“老夫入翰林已有二十餘年,未曾聽說有這等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