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在京城裡,沒幾個人知道真相。
更妙的是,沒人知道自己已經看破了真相,這就是自己最大的優勢。
趙老頭還還覺得,自己腦子空前冷靜,很有一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玄妙感覺。
難道林九元遇到事情時,就是這種狀態?難道自己無意中,學會請林九元之神靈附身了?
抬頭便見著名文藝評論家、蘭溪縣小老鄉胡應麟興沖沖的從外面趕了回來。
明年京城大比,胡應麟這次進京趕考,就寄宿在趙府。
“外面別人都在互相奔走,老前輩為何如此淡定?”胡應麟詫異的問道。
趙老頭笑了笑,答道:“你只管備考即可,不要管外面那些閒事。”
其實趙志皋也不完全是閒坐發呆,他在等一箇中書舍人,一個在政治中無足輕重的內閣中書舍人,一個靠捐錢才成為中書舍人的卑微小人物。
打發走胡應麟後,又等到將近半夜,便有內閣中書舍人黃正賓被請到趙府,但卻是從側門悄悄進來的。
黃舍人感到很榮幸,他是第一次被大人物重視,第一次被大人物這樣重視。
哪怕在內閣中書舍人這個政治底層生態圈裡,他都是最底層的那個。
別人大都是靠恩蔭進來的,父祖叔伯大都是閣老、尚書侍郎、公侯之類的,而他是靠捐納,絕對的被鄙視物件。
如今卻在這樣關鍵時刻,被未來次輔請到家裡,委實受寵若驚。
雖然在上層官員眼裡,趙志皋是個老混子,但在下層人物眼裡仍然是大人物。
此時趙四閣老擺出禮賢下士的風範,請黃正賓落了座,敘話說:
“我記得,你是前幾年經過當時次輔許國援引,添注為內閣中書舍人的?那時我還在吏部。”
黃正賓謹慎的答道:“確實如此。”
他和許國乃是徽州同鄉,當年做生意掙了點錢後,便動了做官的想法。
然後他走了許國的後門,透過捐納途徑,成為內閣中書舍人。
只是沒想到,還是被各種看不起,官場內部的鄙視鏈竟然比民間還要嚴重。
尤其是靠山許國被罷官後,他的日子就更難過了。
趙志皋又道:“聽說你多有怨世之言,時常因為靠財貨做官為恥,又時常因為不能揚名於當世而介懷?”
黃正賓感覺自己已經被看穿了,不知該說什麼,便行禮道:“請閣老指點!”
趙志皋就順勢說:“申首輔如今爆出醜聞,你第一個去彈劾、揭發他,豈不正當其時?
你就在內閣做事,肯定比那些御史掌握更多事蹟,所以你的力度和聲望肯定比那些御史更大。
到時候,人人都會稱讚你匡扶正義,負有氣節。順便還能為你那被排斥的同鄉許閣老出口氣,何樂而不為?”
黃正賓經過指點後,頓時豁然開朗,感激不盡的告辭。
從另一方面想,大概這也是未來次輔準備在內閣培植親信,而沒有靠山的自己被挑中了。
趙志皋目送黃舍人離去,卻像是看一個死人。
沒有人能猜到,自我催眠為九元真仙上身的內閣吉祥物還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