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持父親這種罪名,在這時代是悖逆重罪,十惡不赦的那種。
王士驌雖然比較另類,以武力聞名於鄉里,算是超低配村版的林大官人,但也不敢擔上劫持父親的罪名。
回過神來後,他毫不猶豫的駁斥道:“林泰來你竟敢血口噴人!
我王士驌以孝義立身,鄉里誰人不知?豈是你林泰來信口雌黃就能汙衊的?”
林泰來朗聲道:“自古以來,即便是那些篡逆之人,嘴上也要冠冕堂皇,所以聽你說什麼沒用,只需要眼見為實!
要麼讓我入園拜訪王老盟主,要麼讓王老盟主出現在我面前,如此你的嫌疑便可不攻自破!
不然你越將我與老盟主隔絕,越會讓我產生懷疑!”
對林泰來而言,真正目的是見到王老盟主,入不入園沒那麼重要。
哪怕不進去,只要王老盟主被架到牆頭上說話,那也無所謂。
而牆頭上的王士驌則感覺,自己彷彿被一隻“莫須有”的大手捏住了。
這個黑手太大,自己把持不住!
王士驌匆匆下了牆頭,朝著園中跑過去。
在正中弇山堂的北面,栽種著兩大株海棠,再北邊則是一方蓮池。
這是王老盟主近些年來最喜歡的地方,他時常坐在兩株海棠樹下,回想著過去的種種繁花似錦。
今天在王老盟主依然坐在這裡,在他身邊只剩下了馮時可和鄒迪光這兩個最後的“忠臣”。
面對林泰來的“拜訪”,其他人大約是不會來了。
若是在數年之前,老盟主登高一呼,周邊府縣起碼能有幾十號人物聚集過來。
王士驌的匆匆腳步聲響起,打破了海棠樹下短暫的平靜。
“孩兒我無能擋不住了!”王士驌垂頭喪氣的對父親說。
他心裡很想為父親出力,禦敵於國門之外,但現實有點困難。
倘若敵軍高舉“清君側”大旗強攻,憑藉一堵普通院牆和大門,大概是守不住的。
更別說為了風雅,在院牆上還修了一排雕刻繁飾的漏窗,簡直一捅就破。
王老盟主長嘆道:“先前林九元在蘇州修建滄浪亭林府時,四邊築以高壘。
當時我聽聞此事,曾嘲笑林九元不識雅緻,如今才知壁壘之用矣!”
旁邊鄒迪光勸慰說:“此乃天數,非戰之罪也,弇州公不必自責啊。”
這意思就是,並非老盟主你有什麼過錯,誰能想到文壇的玩法變成了武力流?
舊時代版本之子被新版本拋棄了,也是沒法子的事情。
總而言之,老盟主您已經盡力了,真不怪你。
陪在王老盟主身旁的另一個人就是馮時可,此時馮二老爺不動聲色的瞥著鄒迪光,心裡充斥著不滿。
四年前,林泰來幫他定下了“復古派最後孤忠殉道者”這條另類文壇發展路線。
本來一直執行的很順利,復古派霸權果然也被林泰來打崩了,眼看著到了收穫果實的時間。
但是在這兩年,突然冒出了個無錫人鄒迪光!
一樣是致仕官員,一樣對王老盟主不離不棄的死忠,簡直就是跟自己硬搶生態位!
而且最要命的是,鄒迪光比他馮時可更會舔人,讓近兩年處境不順的王老盟主覺得貼心。
而他馮時可因為分家緣故,這兩年財力大不如從前。此消彼長,他的地位反而被鄒迪光後來居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