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種猜疑,鄭之彥表面仍然鎮靜,故意用不屑的語氣說:“你們孫傢什麼時候用流言蜚語來做指導了?”
孫問益不依不饒的說:“可是在中秋之夜,你重金重修的勝蹟平山堂被用來吹捧林泰來的詩詞,這總是真的吧?
你說你和林泰來沒勾結,可別人都不信啊。”
鄭之彥怒斥道:“一派胡言!林泰來是所有商家的大敵,我和他勾結,又能獲得什麼利益?”
孫問益嗤之以鼻的說:“不要裝純了!人人皆知,你有七千鹽引被林泰來霸佔了,如果林泰來肯還給你,你還有什麼不能做的?”
砰!鄭之彥忽然暴怒,狠狠的將茶盅摔得粉碎!
這種情緒失控的情況,連對面孫問益都感到驚訝。一般情況下,商界領袖大都很有自控能力,極少這樣失態。
回過神來後,孫問益也不再冷嘲熱諷,很光棍的提議道:
“這次我們西商認栽了,還請鄭朝奉開個價吧,如何才能放人?”
“你去水次倉問林泰來!不要問我!”鄭之彥不知為何又破防了,憤怒的吼道。
他終於可以確定,林泰來為什麼獨獨在中秋節之前放他回家了,不只是潑髒水這麼簡單。
這下孫問益也生氣了,你鄭之彥確實手段高、夠卑鄙,但殺人不過頭點地,這樣拒絕談判就太過分了!
於是便道:“雖然我們兩家分屬不同商幫,但都是四民之末,也算是同道中人。
不說和氣生財也要講究一個和光同塵,鄭朝奉真要如此絕情?
莫非你想與我們西商全面開戰,拼出一個你死我活?”
主要是西商和徽商兩大商幫的競爭太激烈,沒有信任度可言,遇到事情就容易把對方往壞處想,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於鄭之彥也火大了,被林泰來武力欺負也就算了,你一個老西也想欺負人?
他堂堂的徽商領袖是泥捏紙糊的嗎?誰都想來踩幾腳?
“你要戰,便戰!”鄭之彥大喝道:“難道我怕了你不成?”
反正和西商打了這麼多年商戰,近些年也到了白熱化的程度,如今清算一下仇怨也好!
孫問益站起來叱道:“鄭之彥你記住!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你這樣不講道義,就是徽人也未必肯幫你!”
西商和鄭之彥陷入針鋒相對的時候,被關押在水次倉的六個朝奉們除了唉聲嘆氣和長吁短嘆之外,什麼也做不了。
中秋前後這幾天,林泰來根本就不接見他們,連個談話試探的機會都沒有。
他們對未知的將來已經產生了恐懼,完全不知道等待自己的結果是什麼。
其中汪員外除了恐懼,比其他五大西商朝奉還多了幾分迷茫。
作為嗅覺敏銳的商人,他非常清楚,林大官人自從上次來揚州,就有謀奪啊不,招安他們汪家的心思。
這次林泰來把自己也關押起來,大概也是存了故意折騰自己,逼迫自己就範的心思。
對於這些門道,汪員外都是懂的。但他不懂的是,明明前幾天已經表達出了投誠合作的心思,林大官人為何還是不理不睬?
自己已經說的那麼明顯了,林大官人裝作沒聽見,後來也沒再與自己談過話,到底是要鬧哪樣?
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連個投誠的機會都不給?
在五大西商朝奉加一個汪員外都忐忑不安的時候,西廊房的大門再次被開啟。
那個所有人都已經熟悉的高大雄壯身影,出現在門口,彷彿像是一個生殺予奪的判官。
沒有人敢說話,都在靜靜等待著“最終審判”。
“用這樣的方式與你們認識,並且這樣對待你們,我很抱歉。”林大官人點了下頭,彬彬有禮的說。
眾人全都呆住了,這人真的是林大官人?
在大家心目中,林大官人的形象就是囂張猖狂、跋扈無禮,怎麼可能彬彬有禮的對階下囚說話?
想到這裡,幾個為人處事經驗豐富的朝奉意識到什麼,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就是弄死別人之前,有心虛情緒話,兇手態度就會好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