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棠沉默。
“我天資愚鈍……”紅棠道。
“倒也不是,”樹靈道,“你能收花神淚潤澤,說明你命裡不凡,棠族重興或有望。”
“總之,你的心血對他們是沒有利用價值的,大可不必擔心被他們殺了去。”
“我只求你收了你那莽勁。”
“就當是為了棠海。”
紅棠冷靜下來,瞪著看著眼前血海的眼睛也垂下眼簾來,身體不再顫,好似一瞬間成熟了許多。
眼睛裡不溼潤,不再為這般事痛及心扉。
天庭,勢不兩立。
“你只要不動聲色,悄悄從天庭溜走便好,在哪個坡頭上找個樹精,你們將棠海血脈傳下去,好不好?”
“就是為了……”
樹靈又欲說下去,紅棠卻將她打斷。
“好。”
樹靈似是欣慰地舒了口氣,又同她說:“他們這下要往這邊來了。”
“天庭,皆是狼心狗肺。”說著,悽然地笑出一聲。
紅棠看去,只見那鎧甲上滴答著棠族人血的怪物殺光了所有棠精,集結著向神樹來了。
“紅紗命數真就此也隨棠海盡了。”樹靈輕輕道,語氣中有赴義的慨然。
接著紅棠感到身下的樹幹一抖,那巨樹化作一個人形來,身被紅紗,飄飄然如霓霞,銀絲如瀑,根根披在那身紅衣上,那眉眼,和紅棠相似,眉尾眼尾挑起,有著凌人的傲氣,寫著“弱者勿近”的不羈。
正是當年為天帝捨命的上仙紅紗。
“爾等鼠輩,可知我是誰?”紅紗不屑動嘴,只敷衍地牽動嘴角,那盛氣凌人地樣子與方才苦口婆心地勸紅棠那位完全是兩樣人。
“敢問前輩是?”天淨笑眯眯地問道,嘴上雖還有禮數,身子卻很沒教養,禮也不行。
當下在袖中握緊了海吞袋。
“哼,你那破母后的心頭大患——紅紗。”紅紗睥下一眼,嗤笑道。
“破……母后?”天澄方才就殺紅了眼,這下憋不住氣,頭上青筋突而暴起,手上舉起刀,大怒道:“殺了她!放血!”
紅紗悽然一笑,道:“豈能如了你們願,老孃罵夠了,罵倦了,該去死了。”
說罷,胸中升騰出一股紅氣,她兩手推運,接著她素白的面板下滲出血珠來,雙手一張。
她綻做一朵紅色棠花。
那麼豔,那麼美,壯麗,又傷感。
震得金甲銀凱都裂開,金甲銀凱里的肉身也隨之綻放,好似在為棠海鄉親們賠禮理道歉。
震得那兩個藍色袍子的皇子一個失一臂,一個失一眼,那血滴滴答,滴滴答,流淌到枯萎的神樹根下。
神樹上棠花都謝了,唯有一朵,還在樹幹上,隨著腥味的風輕輕搖曳著,不動。
悲痛,憤怒,震驚……都沉在了心底,化作了粘稠又深刻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