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河思考過一個很嚴肅的問題,那就是身體從人類換成了龍類之後,自己究竟還是不是自己。
結論是自己仍然是自己,他的記憶、從小到大搜集的經驗、思考問題的方式,全部沒有過大的改變。
但另一個很明確的結論則是:
自己雖然還是自己,但從生物的角度來看,自己已經不是人類了。
這讓白河開始思考幾個隨之引出的問題:
那就是哲學上的‘我’的這個概念究竟是指‘我’的肉體,還是‘我’的意識?尤其是將這個問題放在更換身體的基礎上思考的時候。
第二個問題則是‘人類’這種生命形態,對於‘我’這個概念來說,究竟是不是不可或缺的?
其答案顯而易見。
白河不得不承認,只要意識能夠繼續存在,肉體是不是人類對他來說並不是十分的重要。
或許穿越到蜘蛛螞蟻身上他的想法會有所不同,不過從另一個角度看:如果一隻有智慧的螞蟻面臨穿越到龍身上或穿越到人類身上這種選擇時,又會選擇什麼呢?
進一步想開去:對於人類文明這個總體而言,人類肉體這種生命形態,很可能遠沒有人類自己想象的那麼重要。
換言之,大多數人類並沒有意識到,對於自己而言,人類這個身體最重要的功能其實是支撐意識的存在,而不是反過來。
原始人類增長智慧是為了更好地生活、滿足生存發展的本能需要,其模式是意識服務於肉體。
但文明發展到現代人的階段,意識和身體的主從關係早就在無形中發生了轉換。
就連古代人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古代的西方有鍊金術和長生不老藥,東方的道教更是提出了尸解成仙的概念,而作為共同點,東方西方都提出了一個看起來不可能實現的美好願望:那就是靈魂不死!
白河還記得穿越前的某歌公司曾經發布過一條訊息,他們認為人類已經站在長生之門的門口,未來的人類可以將自己大腦中的內容導引入機械容器之中,達到某種意義上的永生不死,雖然普遍被認為是某歌公司的譁眾取寵,然而能夠看得到的是:除了認為技術上的不可能之外,很多的反對者認為‘如果失去了肉體,人類還是人類嗎?’
毫無疑問,這些反對者在無意識中看出一個事實:如果某歌公司的說法成立,未來的‘人類’很可能演化成一種半機械甚至全機械的‘生物’。
這種人類的半機械化或者機械化其實很早就開始了,1958年,美國人厄爾·巴克發明了隨身心臟起搏器,從某種中二的意義上來講,這一刻起人類這個物種就不再是一種可以純粹視作生物的存在了。
反對者們對這種可能的未來的深刻的排斥與恐懼在於,這種‘進化’會毀滅一切當前人類社會賴以生存並習以為常的道德秩序:
機械不會繁衍,不需要親情,不需要各種依賴於感情的社會關係,機械不需要肉慾,不需要感性,也不需要感性衍生的美,對於社會和文明都是一種毀滅。
不過白河認為這種恐懼和歷代生產力大發展時社會秩序變化的恐懼本質上也沒什麼區別,從原始的血緣氏族解體到近代的鄉黨宗族崩潰,建立在親緣關係上的社會結構崩潰歷史上不知道發生過多少次了,焉知這種崩潰發生之後,不會有新的秩序重組呢?
至於感性和慾望問題,白河認為這是杞人憂天,如果技術發展到連思維都可以完美模擬的地步,製造一些刺激來滿足感性思維有什麼難度呢?而人類的各種慾望建立在人類的生存需要之上,比如進食和繁衍,那麼當智慧不需要這些的時候,它們的存在又有什麼價值呢?僅僅是滿足精神上的刺激嗎?誰又知道這種轉換完成之後不會有更高等的感性出現呢?
而犧牲了這一切換來的機械形態,優勢則是明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