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影子軍隊（二）
陳慈道一聲謝，轉向捕快道：“花芷浣現在何處，帶上來問話。”
趁著案犯未到，陳慈平心靜氣跟蘭階解釋道：“蘭大人也算幸運，依律夫為寄豭,殺之無罪。是說若像公豬一樣私闖別人家淫*亂的男子，當場殺了也就殺了。”堂上眾人聽了差點沒憋住笑， 蘭階原本頗為硬氣，這時候臉色顯得更白了，額頭冒出了冷汗，顯然有些後怕。陳慈接著道：“若是諸與人妻和姦，及其所與皆完為城旦舂，其吏也，以強姦論之。究竟是和姦還是強姦，需問了女事主才做定案。”
一個嘴唇上只有圈絨毛的稚嫩青年把案犯帶上堂，案犯沒有上鐐銬看起來也沒受傷害，很明顯年青的捕快不認為這個標緻的婦人有傷害別人或者逃跑的意圖，即便是自己身陷囹圄的時候。花芷浣約莫三十歲年紀，雙手緊緊握在身前，走路的樣子看起來很不協調。略粗的骨節和不再細膩的手部面板記錄著勞作的痕跡。眼角細微的歲月刻痕印證了她的年齡。雖然緊張，但舉手投足裡透著這個年齡成熟女人特有的嫵媚和風韻。
在蘇文的眼裡，這個女人看起來和夏天、凌夢旖他們一樣。大概他們才是這個世界的普通人。同蘇美、趙淑他們有種說不出的分別。夏天說過她堅持不住的時候也會墜入紅塵，直到一切苦難結束。看起來人的悲歡並不相通，不免同情起花芷浣來，或許她有她的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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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屋子嚴肅的高官讓花芷浣有些侷促，先是看了被迫跪在堂上的蘭階一眼，目光裡透露出的盡是柔情。蘭階回了她一個苦笑，這倆人倒更像夫婦。
尚不算正式的堂審，又事關郡國官員的聲譽，陳慈屏退了閒雜人才示意她如實到來。看兩人見面時的神情，大家已經有了計較。聽她把事情娓娓道來，剛結婚時二人倒也卿卿我我，吃喝雖然不愁，但各種賦稅花銷，人情禮份在西曲山國貧瘠的土地裡也刨不出來。貧賤夫妻百事哀，花芷浣的丈夫是個洗染的行家裡手，無奈長期出門在外。
花芷浣既要承擔繁重的農活，又要料理瑣碎的家事，還要照顧年邁的老人，教育未成年的孩子。長期無人關心和照顧，沒有伴侶的生活自然是一種煎熬，勞作之餘，深夜安靜下來，倍感孤獨寂寞，更需要溫情安慰。某些慾望是人的本能，帶來的煎熬更是無可明狀的人世苦惱。此時蘭階放缺回了故鄉，誰家沒
個頭疼腦熱，他又多去家裡照應。一個空虛寂寞春心難耐，一個有情有義正當壯年。此事發生的並不讓人意外。
聽花芷浣坦誠的事情經過，蘭階點頭認可，二人更表示情比金堅，這讓堂上大人們犯了難，只好先讓二人退下。
待二人離開，趙淑嘆口氣道：“女人累和委屈的時候需要男人的肩膀依靠，無助時候會絕望，會對生活失去信心。不守婦道也好，有傷風化也罷。可憐的都是女人。”
蘇文關心的倒不是這個問題：“貪官多麼？”
常傲天喟嘆道：“貪官汙吏像春天的韭菜，割了一輪又長一輪。百姓不滿由來已久。“
陳慈苦笑道：“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蘇文皺眉考慮了一下：“這算權色交易？”話說的自己都沒底氣。果然歐陽青青苦笑道“鬧到人盡皆知，不算也得算，人言猛於虎妖” 歐陽青青看的透徹，這不是和姦的問題，這是郡府和百姓之間信任的問題。
四個人想到了一起，都在犯愁該如何去做。趙淑認為他們是杞人憂天，按照律法秉公處理即可，哪需要管百姓想些什麼，難不成造反？
雪後的晴空藍天卻沒帶來一絲好的心情，正煩悶間，歐陽青青清咳一聲，作一副閒聊的樣子，看著陳慈道：“陳大人，如果沒人告訴？此事按律如何處置？”“不告不究，只是事情已經鬧到了郡府.....”
“哎呀，今日大雪，只怕會有雪災，身為父母官，按律需要去體察民情，去的晚了，就當我沒出現過，還請各位代為遮掩。” 常傲天說完一溜煙，不見了蹤影。
“哈哈...這麼大雪, 我肯定還沒起床。”這時就看出歐陽青青的幹練了，說走就走，來去如風。
“呃...我”蘇文也想找個理由，趙淑卻咳嗽一聲，小聲道：“還沒看出來？他們就是來把事推給你的。蘭階是個本地的官，怕是地方朋黨不好對付吧？”說著話目光轉向了陳慈。廳裡只剩陳慈一個，想躲也躲不過，只好唱個諾：“趙姑娘說的是，今日之事，還得往花語寨走一趟，跟花月娥商量著辦，只是花老太太不好對付啊！”說完便低下了頭，好像對鋪地的石板產生了莫大興趣。
“喊上花慕榮和凌月兒，去一趟”蘇文折騰這一會，感覺死了一半的腦細胞，甚至
有點缺氧的感覺。不由得不佩服趙淑，她的年紀不大，怎麼就能如魚得水？
如果不是事情緊急，趙淑真不想他去，既然求人商量事，更不好去傳花老太太。“你的傷？” 見蘇文皺著搖搖頭，表情堅毅，也就不再堅持。再好的計劃也需要一步一步落到實處。解決了北方商路的事情，當務之急便是要設法籠絡本地人，趁著春節男人們在家，趁熱打鐵說不定就能把向南的水路開啟。究竟是這個傢伙運氣好還是計劃的周詳？這一切不得而知，趙淑卻知道他選擇的道路，往深淵更近了一步。
藍天白雲，茫茫雪原，縱馬感受著寒風的撩撥，讓人不禁喟嘆這大自然的美與奇。這趟令人忐忑的融合壯大之旅，啟程在喧鬧的郡兵屯守營地，待停駐於花語寨外的桑林前，再無圓轉的餘地。蘇文和趙淑仔細探討了形勢，國門已開，西蘇和南部的新蘇誰都不願放過這個商機。橫亙在這條商路間的自然是地理位置最佳的西曲山國，學過政治經濟學和歷史的就不難判斷，滾滾向前的歷史車輪已經無法阻擋，早晚面對鉅變，不如順應時勢主動出擊，或許可以搶到先機。
接到了花慕榮送去的賀年拜帖，花月娥待準備停當才安排人來請蘇文一行。郡主大人拜年第一站選在了花語寨，讓三老花月娥和整個花語寨倍有榮光，各種準備儘可能的隆重。 凌月兒本就出身花語寨，趙淑把她披紅掛綠好一陣打扮，再著一隊騎兵帶上儀仗傢伙，做足了衣錦還鄉的排場。
讓凌月兒頭前接受大家的讚歎及祝福，花月娥和花慕榮母子倆則小心陪著蘇文進城，再次走進淳樸雋秀帶著歷史的印記的千年古城，獨特的街巷，低調裡透著一如既往的深邃之美。但跟第一次來有著完全不同的感受，少了蕭瑟頹廢，多了許多歡聲笑語，寨子裡張燈結綵，春聯年畫應有盡有。出外的男人們歸家，婦人們有了主心骨，不再遮遮掩掩，都扮出最美的樣子，漲紅著臉挽住丈夫扯著孩子圍在了街道兩邊。一時間熱鬧的如同西蘇城。
花月娥說起蘇文第一次來時曾嚇得滿城婦人無顏色，把眾人笑得前撲後跌。蘇文尷尬不已，只好硬擠出個笑臉，被趙淑逮住機會好一陣奚落。
一路上街邊樸素健壯的漢子，古城美景和美女，和藹老人，活波嬉鬧著的孩子。直看的蘇文想立馬回去殺了常傲天，這貨得是抹了多大的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