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蜿蜒東去,清澈的河水舒緩而安靜的流淌,直到一處如同被神力劈開的斷崖,陡然變成湍流急下,形成一個傾瀉的寬大水幕,河水落地激起的水霧,騰空而起,蒸雲接天,聲如雷鳴。水霧裡一條絢美的彩虹,高掛瀑布之前。
瀑布落地成河,繼續向下遊奔流而去。在下游約十公里的地方,漸趨和緩,孕育了無數處楓林,楓葉掩映著一座廢墟。有二人負手立於廢墟神殿處遙望這道彩虹。一青衣長鬚老者吟道:“晚虹斜日塞天昏,一半山川帶雨痕。可嘆...如此美景卻被湮沒千年。”
身旁一個白袍銀甲將軍,身如標槍,神華內斂,輕輕拉起面盔,邪魅一笑道:“先生好興致,大敵當前,不忘曉風殘月。這份定力讓學生好生佩服。”
老者轉身笑道“呵,小子謬讚,真名士自風流,任神魔滿天皆無視。老朽年邁,不敢與日月爭雄長,只敢在世間隨波逐流,了此殘生。怎如將軍好興致,去與人校場捉對廝殺?寸心之爭,生死忘矣?”
將軍肅容道:”弟子知錯,不該爭一時之氣逞匹夫之勇”
老者如老僧入定,面色古井不波,良久才道:“匹夫一怒,血濺五步,十步之內,人盡敵國!夫英雄者,胸有大志,腹有良謀,有包藏宇宙之機,吞吐天地之志者也。”
白袍將軍聽後,沉吟片刻,而後劍眉上挑,深邃眼眸裡射出一縷精光。道:“弟子謹遵教誨,日後自會拋開個人恩怨。再不與人爭一時長短。”
老者點點頭,笑容回到臉上,道:”我聽說與你爭鬥的是個豪氣干雲的少年俠士,據說也來了這裡。年少本該輕狂,無需顧慮過多,真遇上了,自然先看你的本心。聽說小子有個名號叫“蒲公英大俠”不知從何而來,卻是有趣。”
白袍將軍放眼遠眺,遠處的地平線上,一輪太陽將要落下,西天的晚霞彷彿帶著絢麗的血色,模糊間,遍地的長草都鍍上了一片金黃。晚風吹起來,妖治的野花和狗尾草摻雜交揉,被一列驕傲冷漠的金甲輕騎兵縱馬踩過。殘花敗草落了一地...
白袍將軍伸出一雙纖細修長的雙手,抽出負在背後的銀槍,穩定有力、不疾不徐組裝起來..... 道:“有緊要事做,沒打算去尋他晦氣。”
老者道:“冷落荒坡豔若霞,無花名分勝名花 飄似舞,絮如紗,秋來志趣向天涯。最怕小小蒲公英也有志於天下。小子別忘了,清平之奸賊,亂世之英雄。自古草莽亂世留名。”
白袍將軍道:“數日前有報,紅舫截殺了兩隊人,位置剛好在他線路上。不知會不會衝突起來。一介草莽而已,應該不會引的紅舫大動干戈。
老者看一眼遠來的騎兵,道:“獸群今年下崽極多,最近又大規模北遷,只怕不是回祖地那麼簡單。如若形成獸潮,當在三、五年後。這段時間乃大陸數百年一遇的安全視窗。我們需趕在獸潮前定下大計,才不枉為師籌劃多年。奈何蘇皇洞若觀火,處處搶到先機,一個小小的遺蹟都要爭個你死我活,這又何必!”
白袍將軍見騎兵漸進,拉下面甲,拱手道:“先生稍候,學生去去就回。”
“嗷,這些原是你的袍澤,下得去手?”老者撫須道,混濁的眸子下閃過一絲精光,好像是要透過鎧甲看透將軍的心思。
面甲下傳出的聲音略顯低沉:“這不正是先生邀我的原因?”
老者笑道,:“果然是個心機小子。連範夫子都連折兩陣,老朽不可不慎啊。不請出你這強將,即便是獸群北遷之期,老朽怎敢來這是非之地?”
“先生謹慎,既如此,學生自當為先生護道。”
騎兵為了儲存馬力,向著廢墟緩緩而行。兩隊斥候在什長帶領下,打馬脫離大隊,呈鉗形包向廢墟。鐵騎踐踏過草原,凜冽的殺氣瀰漫開來,殺戮和血腥不期而至,打破了此地千年的平和。
年輕的輕騎兵稚嫩的臉龐略顯緊張,作為良家子,自小便練得弓馬嫻熟,理應從軍報國,更何況只有敵人的頭顱和戰功,才能讓家族留在安全的城牆後生活。第一次參戰他仍不免心裡忐忑。看一眼身邊的袍澤,與自己年歲相當的同鄉也是第一次上戰場,目光裡絲毫不掩飾對獻血的渴望。老卒則神色平淡,彷彿只是尋常的演練。
跟著大隊向河邊的廢墟緩緩挺近,身上的金甲並不能給他帶來更多的勇氣。手裡剛發下來的長矛據說是真正的神器,可他寧願要一些破甲箭簇。多年訓練的經驗告訴他,如果戰鬥用的到長矛,那生死就被命運之神徹底扼在了手裡,再沒有選擇的權利。
前方的軍侯縱馬馳前,呼喝聲雖大,卻聽不太清,耳朵彷彿不受控制,自己選擇了閉塞起來。隊伍呈矢狀閃開,趕緊搖搖頭,想把雜亂的念頭拋開。駕著不熟悉的戰馬保持隊形並不是件容易的事。老卒們提醒過無數次,戰場上一點小小的失誤都會稀裡糊塗送了命去。
廢墟里衝出一位白袍銀甲銀槍的將軍,英姿颯爽。比己方帶隊的軍侯俊美了許多。輕騎兵看一眼身後,隊裡的女弓手顯然也看見了對方的將軍,一瞬間情緒熱切起來,互相在說些什麼,直到隊長呵斥幾聲,才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