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過的充實而飛快,不幾日便到了新蘇地界。
離新蘇約有二十里,為了避免浪費進城的稅款,領隊的先找個大型驛堡讓大家歇息。商賈們先行去聯絡售賣事宜。樂薇萱也安排了兩人進城提前做安排。
一路上有驚無險,到了目的地大家終於可以鬆鬆緊張的神經。無論男女皆三五成群,偷偷議論進城後的去處。說道高興處皆掩面偷笑......
有一馬隊飛馳而來,進了驛堡,便有人喊那驛卒照料馬匹。驛卒得錢財,正喜滋滋安排商隊的騾馬,迎接的慢了點,被一華服騎馬少年踢了一腳,那少年下了馬來口裡仍舊罵罵咧咧,便要拿馬鞭抽打驛卒。驛卒也是兇狠的老兵出身,抽出刀子,發一聲喊,驛堡的兵卒便跟馬隊的人劍拔弩張對峙起來。
蘇文正坐在車頂收拾玉佩,感覺到了登仙橋的開合,估計是老媽又來旅遊了。
聽見喧譁,發現有人打架,悶了幾天的蘇文忙不迭趴到車頂去看熱鬧...... 驛堡的城牆上迅速站滿了人,有不嫌事大加油助威的,也有翻出瓜子磕的瓜子皮紛飛的......
有潑皮高喊:“刀劍無眼,何不手搏?” 這裡畢竟是天子腳下,即便是無法無天,也有個規矩可循,沒人想把事弄大。
那軍卒啐道:“無理小人,狗仗人勢的東西,爺爺軍陣里舍命廝殺,養的你這狗東西錦衣玉食。有本事怎麼不去殺妖獸!欺負爺爺我沒留意,來來來,有種跟爺爺我手搏一番。”
那少年卻罵:“拿著薪俸卻不做事,你這老潑皮還有道理?手搏便手搏,看小爺我怎麼教訓你。”
兩方果然扔掉了兵器,呼嗬一聲,一擁而上,徒手打了起來,雙方也都算硬氣,只是拳腳相加,一起二十多人,一通混戰,地方狹小,不一會就都扭在了一起。 那華服少年最為兇狠頑強,上衣被扯的七零八落,袒露一身白嫩嫩的腱子肉。周邊女子便開始竊竊私語,偷笑著議論起來。
蘇文見了這身肌肉,心想:這裡太陽不毒,並不容易曬黑。這麼白的肌肉肯定是健身房練出來的,有機會得去看看這裡的健身器材。
少年一方初開始佔著力大勇猛,沾了點便宜。 這軍卒卻耐力悠長,又習慣戰陣配合。打了一陣便局勢逆轉,揍的對方不住後退,全仗著少年勇武,才堪堪守住陣腳。雙方雖然打得鼻青臉腫,卻都守著規矩,沒人去拿兵器。
樂典得了小姐吩咐,悄沒聲息讓衛士們上馬,瞅個兩方的縫隙,打馬列陣衝前,手持短兵,逼開了雙方。有位不起眼的小姐隨從,站出來道:“我乃陳國李積,原是光州郡 賊曹掾,聽召來新蘇聽調,卻不想天子腳下遇到你們這些賊兵和潑皮。天子腳下,驛站內聚眾鬥毆。且看官府如何定罪。”
打架的雙方都是醒目的,這地方管盜賊的官員入京城聽調,多半是要做京城的治安官員。 又見這些騎兵驍勇,頓時弱了氣焰,收斂脾氣,束手就擒。那少年剛想嘴硬,卻被樂典一槍桿打倒在地 ,滿臉是血,再不敢言語。有幾名侍衛上前綁了眾人,分作兩堆。
眾人看沒熱鬧好看,皆一鬨而散。
蘇文這才發覺樂小姐恐怕不簡單,路上也曾打聽過,這樂家是七國裡有名的票號。可是蘇小姐隨從里居然還有官員? 隨即想到,那樂典也是職業軍人吧? 幸好一路慎言慎行,沒做什麼唐突的事情,暗自決定跟這樂小姐處好關係。對查閱舊蘇典籍的事情,也有了信心。
商隊這幫人知道摻和不起,連忙讓開些場地。 樂小姐並未出面,有官身的隨從兵將,則換了官服,靜待事態發展。
蘇文覺得大概過了個把小時。 一彪人馬衝進堡內,來的是位胖胖的武將,體態寬大,並未披甲,看來是來的匆忙。 跟李積見過禮,卻不當眾撕扯,拉著李積到一旁私語。 少頃,又一隊人馬衝進堡內,這一隊卻是甲冑鮮明,兵強馬壯。領頭的是一位青年將軍,鳳眼濃眉,虎背熊腰,不怒而威。身著黑甲黑披風,卻跟樂典打扮一致。這一隊人馬入場,堡內除了牲畜聲音,再無人說話,少年見此人出現,忙不迭大喊:“哥哥救我。”
來人勒馬停住,環視一週,也不理會李積等官員。沉聲對樂典道:“樂將軍,勞煩請正主出來。”簡單一句話說完,這堡內空氣好似凝滯了起來。
李積正要開口,卻被樂典使個眼色制止。樂典拱拱手,朗聲道:“ 參見虎賁將軍,齊將軍,甲冑在身,請恕末將樂典,不能全禮。”
蘇文看這排場,估計是來的是個大人物。
果然樂薇萱的大車掀起了簾子,張子齡和一眾男女文士先走了出來。樂薇萱人未露面,聲音卻傳了出來:“久聞虎賁中郎將...齊將軍大名,今日得幸一見,果然是當世豪傑。陳國民女...樂家樂薇萱見過齊將軍。”這樂薇萱的聲音變端莊得體,那裡還有有嬌怯的模樣。
這齊將軍略一錯愕,語氣卻有些轉緩:“齊國 齊偉雄,見過齊小姐。幼弟齊偉鵬少不經事,原本留在齊國讀書練武,這番剛來京是去考那武舉。 今日定是幼弟無禮,唐突了佳人。回去我當嚴加管教,卻不知齊小姐住在何處?稍後讓他登門賠罪。”
樂薇萱莞爾一笑,場間氣氛頓時緩和起來,空氣好似也流轉了起來。蘇文鬆了口氣,放下了複合弓。
“齊將軍怕是誤會了,令弟並未與我衝突,我等尚在入京途中,在此歇息,見令弟與驛堡兵卒撕打,恐有人損傷,這才制住各方。原本正要交於京兆尹的下屬帶走,齊將軍可自行與他想商。安排好落腳處,自然會去拜會齊相國和齊將軍。”
那先來的官員聽到這話,不敢等齊將軍與他商量,忙不迭讓手下釋放眾人。
這齊將軍仍未下馬,略一抱拳:“那我便在家中靜候貴客,此間事了,告辭。”說完打馬便回。一彪騎兵跟著魚貫而出。
張子齡跟在樂薇萱身後,嘆道:“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便是如今的嚴刑峻法。”
樂典卻道:“這齊偉雄是為人魔,有百夫不擋之勇,且記不可與他衝突。”
說話間那少年上了馬,也不說話,撥馬便走.....走到柵門口,轉過頭來一臉陰沉狠狠盯住樂典:“樂將軍使得一手好槍法,山水有相逢,告辭。”
好巧不巧,老劉頭久做馭者,朋友遍天下。驛堡裡停了車馬,左右無事,借了兩匹青驢,帶著外甥女去附近堡寨訪友。又恐耽誤行程也不敢久留,這會剛剛回到驛堡。見一隊騎兵奔出,看門內無人在出來。 騎著毛驢,喝著小酒得得的進了柵門。
那少年轉過頭正放狠話。結果驢馬走個對頭,驢沒反應過來,卻把馬驚了一下,嘶鳴一聲,人立起來。 好在齊偉鵬是馬上好手,勒住韁繩夾緊馬肚,人馬一體姿勢極為瀟灑。 看的不少人忍不住喝道:“好騎術!” 騎術雖好,這好少年卻脾氣乖戾,趁馬前蹄落下,兜頭就是一鞭。 這下這貨看清楚了,這是個外地行商的車伕,總沒有本地軍卒的狠辣勁了吧?
老劉頭不是惹事的脾氣,趕緊抱住腦袋。“啪” 結結實實捱了一鞭。
跟在後面的外甥女本是護衛,見老舅被打,騎了個毛驢手裡沒有趁手的兵器。一把就把驢鞭子當暗器甩到了齊偉鵬臉上。 這弓手的準度和臂力都是練了很久的,“啪”一聲過後,齊偉鵬臉上被斜劈出了一條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