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衡覺得這位蘇子徹很有可能是因為復仇而來,再命人深究了一番他的醉香閣後,才倒吸了一口涼氣,此人不光打著醉香閣的名號暗結江湖高手誹謗朝廷勢力,甚至還和節度使宋義有染。
月氏國雖是萬國來朝的泱泱大國,但國土東北有氐族,西北、西南有蠻夷和西亞諸國,正北又有吐蕃,蒙豫等小國,雖然這些國家在近二十年來甘為屬國,十分安穩,但月寒雲清楚,有朝一日一旦月氏國有難,他們定會露出狼子本性,盯上這座國家。
強敵環伺不得不做足防範,於是,月寒雲便大量擴充防戍軍鎮,設立了六處節度使,分別為隴昌節度使、嶺楠節度使、安定節度使、丞西節度使和華北節度使。
節度使的主要職責便是掌管軍事、防禦外敵,其中擔任隴昌節度使的老將宋義是月寒雲最信任的一位將軍,在他任職的十幾年間,在邊境表現可謂大放異彩,他不光收服了他方疆土,還從他國徵得了不少精兵強將,可算是替月氏立下了不少汗馬功勞。
可一個男人,一旦嚐到榮耀加身的優越感,平凡的血液便會躁動,即使宋義已是花甲之年,即使他手中的兵權富裕到已成此方霸主。
心中的野火已然點燃,無法撲滅,只待燎原。
當近幾年地方財政收入頻頻被節度使佔據,甚至不加掩飾的和朝廷保持離心狀態時,月寒雲便已覺得留他不得!
本想直接殺了,收回兵權,但憂慮到宋義手下的武將並不會乖乖屈服。
人急燒香,狗急驀牆,萬一逼急了反倒是弄巧成拙。
於是他便藉著上次懲罰月衡之過,將他貶去西北,明面是調離,背後卻是為了讓他調查宋義的真正實力,並且從他手中刮分兵權,分劃實權。
當月衡將蘇子徹和宋義勾結一事告知父王時,月寒雲稱心遂意的笑了。
宋義這隻老狐狸終究是太過居功自滿,四皇子月衡平日裡吊兒郎當,是個閒雲野鶴一般的人物,所以來了西北,宋義壓根沒將他當回事,不僅如此,還時刻想著將其打壓作賤,漲自己的威風,但萬萬沒想到的是,這位月衡竟在神不知鬼不覺的將自己手下兵將收服。
以往,宋義對待他國將士如同對待地位高階的奴隸一般,他用鞭子馴化他們,而月衡卻是發揚人道,隔三差五,不是送吃食便是送溫暖,玩的是對症下藥,察漏補取,得人心者得天下,他的舉動從人情味出發已經是贏了。
宋義甚至刺殺過他多次,都未得逞,因為他身旁有刺史,會定期向月寒雲報備情況,所以宋義恨他恨的牙癢癢,卻也不能太咋呼。
他擔心這位月衡,在西北再待得久一些,將自己手下的兵將全部離間,他不甘心就這樣將自己打下的小半片江山拱手相讓,於是將造反提上日程。
而蘇子徹則是他一手培養起來的人物,當初前內閣學士宮啟明在宮中被處決以後,其妻宮氏因心生鬱結,不出三月便駕鶴西去,家中無正主,小妾卷財去,數月之間,宮家兩百號多號人,就此散了,而蘇子徹當時僅有五歲,他還有一位兄長,也不過大他兩歲。
宮家滅亡後最悲劇的二人當屬他和兄長,別的人離開至少捲走了財,而他二人一無所有,甚至過上了顛沛流離的行乞生活。
這位兄長自小便在他耳畔提起仇家的名字。
月寒雲這三字,是被他兄長用刀刻在脊背,刻進骨子裡,刻進腦海中,是比豺狼虎豹更讓人作嘔的存在。
他立誓要殺了他,可當時年幼的蘇子徹對恨的概念並不深,但因為兄長每日每夜的提醒,他打小便認為自己是為復仇而活,他生命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取那月寒雲首級。
七歲那年,他兄長為了幫他偷一個熱饅頭,而被人活活打斷腿,傷腿化膿不出三日便衰竭而死,兄長辭世的那日,正是一個夕陽熔金、殘陽如血的日昳時分!
那一日蘇子徹感覺到了來自整個世界的惡意和嘲諷,長街之上,所有人都對他二人冷眼旁觀,像看一隻猴子,像看一場皮影戲,他們眼神中的神情,麻木到彷彿不是人,人群中甚至有人掩嘴大笑,說,真好,惡賊自有天收!
兄長死後,蘇子徹起身一路延這太陽下沉的方向狂奔,他覺得身體好冷,冷的像要死掉了一樣,所以他要追上太陽的足跡,想要借它的餘溫驅散身體的寒涼。
可最終太陽並未追到,迎來的只有漆黑不見五指的夜,蘇子徹累倒在了官道上,但好在,他沒死!天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