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
看著眼前這三個跑回來,氣喘吁吁之餘還不忘敬禮的戰士,張青山心裡卻一沉:一般來說,越是迫不及待的報告,就越發表明發生了大事。
張青山看了周圍戰士一眼,對另外兩個說了聲“你倆一路回來辛苦了,先去喝口水,慢慢跟著,不用著急回去。”便把那個喊報告的拉到一旁無人處,邊走邊問:“說說,有什麼情況。”
“報告連長,彭副連長讓我趕緊回來向你報告,先前那兩聲槍響,是兩位同志用槍自殺所發出來的槍響聲。”說著,接過張青山遞來的水壺,喝了好幾口後,一抹嘴,邊把水壺遞迴給張青山,邊小聲說:“而且,彭副連長判斷,我們的前面,應該還有一股自家同志在前進,而且……”
“不要著急,來,‘抽’根菸,慢慢說。”
“謝謝連長。”
接過煙,點燃後,這位戰士猛‘抽’了兩口,細細地把事情說了出來。
彭鵬帶著一班的戰士經過差不多五十分鐘的急行軍,終於趕到了事發地:兩位犧牲的戰士斜趟在草地上,周圍有一大片血漬。
都是長期跟子彈打‘交’道的人,檢查了這兩位死者的傷口,立馬就判斷出是槍傷。再從傷口及其周圍的血液凝結程度上,以及剛才那兩聲槍響上,就能判斷出是在一個小時內。從兩人的吞槍姿勢上和後腦勺有‘洞’口上判斷出,兩人都屬於吞槍自殺。
再從兩人身上原有的傷口:一個背上有馬刀砍出一條十多厘米長的傷口,已經開始腐爛;另一個左臂被砍斷,傷口同樣有腐爛的跡象上,就可以判斷出,這兩人是實在堅持不下去了,為了不拖累戰友,就選擇了吞槍自殺。
最後,從兩人軍帽上和口袋裡都沒有那顆五角紅星,分析得出,這兩位死者絕不會是單獨行進到此,應該有不少於四人以上的戰友,否則,別說光是他倆,就算是再加上兩個健全的戰友幫助,十有**也不會走到這個地方的,最少得是四個健全的來幫助他們,才有可能走這麼遠,但現在,大家都堅持不下去了……也就是說,在前面幾個小時路程之內,應該有一支飢寒‘交’迫的紅軍在前進。
所以,彭鵬一邊派人回來報告,一邊帶隊追去,為的就是能跟他們會合,能讓前面那股紅軍隊伍減少損失,避免再出現這種,因為缺醫少‘藥’、飢寒‘交’迫下,有些人,尤其是有些傷病員,為了不拖累戰友而不得不自殺的事情。
“你慢慢跟著,我到前面去。”
隨即,張青山走到隊伍的最前面,回頭大聲叫道:“同志們,剛傳回來的訊息,前面很可能有別的同志……大家加快速度,爭取早點跟別的同志會合。”
張青山找那個同志瞭解情況,別的同志自然可以‘私’下里找另兩位去了解,然後,立馬就傳開了。現在,大家一聽到張青山的命令,自然是沒二話,人人都恨不能儘快去看看那兩位同志的遺體,儘快找到前方那群同志。只因為,這樣的事,他們的心裡多少都有些準備,多少都有點感同身受般的無奈與悲憤——都是多麼好的同志,沒有犧牲在戰場上,卻被大自然無情的吞噬,被‘逼’迫的自殺,對於他們來說,這樣的事格外殘忍。甚至,哪怕是在戰場上犧牲再多的人,他們也不會有此悲憤,因為,那是直面敵人,現在,卻……唉~!
見同志們都急於親眼見到那兩位犧牲的戰友,步伐有些過快,作為領頭人,張青山趕緊提醒大家:“都注意了,別老是想著追趕,要多注意腳下,不然,萬一出現什麼意外,會更耽誤時間……向濤,你帶幾個人在隊伍中間來回提醒大家多注意腳下情況,儘量保證大家不會出現意外……還有,你們多帶點繩子在身上,一旦出現,好及時救援。”
“是!”
如此,也是張青山目前能做到的而已。
不過,也許是因為有先前那支部隊走過的原因,他們現在順路追趕,一路上都很安全。
一個小時左右,大家就來到了事發地。
也許是這一路來見過太多這樣的無奈而悲憤的場面,也許是有了先前的提醒,所以,大家雖然知道這兩人是吞槍自盡,心裡雖然多少有點悲涼,但大家並沒有受到太多的心靈壓力……說的直白點:見多了,抵抗力就增強了,或者說是麻木了。
“看一眼就是了,大家加快步伐,追趕上前面的那支兄弟部隊要緊……快!都快點……”
這話可不是張青山喊出來的,而是向濤在隊伍中不停的左奔右跑,不停的提醒大家尊重這殘酷的現實。但聽在張青山的耳中,卻對向濤的機靈有了更深的認識,甚至認為,這傢伙怎麼也是當個排長的料——平時表現如何,無法看出一個人的高低,但在關鍵時刻,卻能高低立判。
張青山站在隊伍的最前面,稍稍停下,面對那兩具遺體,默默敬禮,轉身離開時,嘴裡大聲叫著:“好了,大家趕快出發,前面的同志更需要我們!”
他的帶頭,讓後面的人都跟著學,都是無聲的敬禮之後,默默地離開。
這一追,足足追了三個小時。
雖然人人都感到疲憊,可心裡卻更為期盼新同志的出現,為此,哪怕體力消耗的有些跟不上,也要咬牙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