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過了這麼多年,我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心智軟弱的孩童。再大的事情都經歷過...即便真相極其醜陋不堪,也多有心理準備了。”
付沉點點頭,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頭道:“好,你能這樣想便是極好的。”
寧南憂望著越來越暗的天色,扶住付沉搖搖欲墜的身體,嚴肅地說道:“我陪你回去,你這傷再在這風裡吹片刻,非要著了風寒不可。”
付沉沒作聲,任他攙著自己往廂房處行去。
天空中最後一絲蔚藍被黑壓壓的雲團吞沒,月色逐漸鋪滿蒼穹,襯著星星的點綴,所到之處璀璨一片。兩個男郎相互攙扶著,走進院中的寥寥疏影之中,隱去了腳步。
廖雲城這一去,直到半夜才偷偷摸摸、悉悉索索的帶著一個男人從後院的青磚牆上翻回來。
寧南憂倚在長案上,單手託著腦袋,幾乎快要入夢,睏倦正上頭時,恰好聽見門外傳來一聲極輕的叫喚:“主公?”
他心裡想著事情,聽到這呼喚,便立即清醒了過來,當即起身朝門前疾奔而去。內室中,躺在榻上小憩的付沉聽到屏風外的動靜也瞬間坐起了身子。
寧南憂拉開門,便見廖雲城和幾個精督衛風塵僕僕的站在廊下,擦拭著額上的泥土灰塵,氣喘吁吁的朝他看來。他們中間還扛著一個陷入昏迷的男子,這男子身形強壯,看似一身粗布,實際所穿布料極其昂貴,不過打扮的灰頭土臉罷了。他一身肌肉,一看便是常年操持武器之人,不是盜匪便是哪處從軍的兵士。
廖雲城與寧南憂對視一眼,衝著他微微頷首,便招呼著身旁兩個精督衛將這男人拖進了廂房中。
寧南憂合緊房門,眼瞧著裡頭三個壯漢將這昏迷的男人五花大綁的捆起來綁在堂上的紅柱上,他便負起手來,慢步踱到房屋的正中間。廖雲城抬起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氣息不平的說道:“主公...可要現在叫醒他?”
寧南憂不作聲,只盯著那漢子直勾勾的看,眼神陰沉的似要殺人。
廖雲城自覺的閉上了嘴,從旁側案上的茶壺中倒出一盞溫熱的茶來,猛地潑到那男子臉上。
男子靠著紅柱,忽然覺得臉上一陣水意,迷迷糊糊之中扭動了幾下,那水便滲到了他的衣襟裡,一時粘膩,令他忽地一下清醒了過來。
他慢慢睜開了眼睛,卻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只見周圍三四個男郎圍著他,各自一副虎視眈眈的模樣,瞳光眸神涼氣森森。
這男子驚慌失措的喊道:“你們是誰?我在哪裡?你們要做什麼?”
寧南憂並不說話,而是從旁抱了一個蒲團,慢條斯理的放在離那男子三米遠的地方,隨即跽坐而下,閒來無事還抿了口茶潤了潤嗓子。
男子盯著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瞧他穿著一身翻雲蟒紋制的深衣曲裾,便立即覺察到此人的身份,但仍然裝瘋賣傻道:“哪裡來的山匪大盜?竟將我一個良民抓到此處來,到底是想作甚?”
廖雲城聽此話,上去便甩了那人一個巴掌,惡狠狠道:“你這刁民!安敢放肆!”
男子被打得遮過臉去,嘴角印出一道血色來,痛得發麻:“你們、你們把我抓到這裡來...竟還出手傷人?不怕我告官麼?!”
寧南憂懶得聽這男子嚷嚷,便朝廖雲城甩去了一個眼色。
廖雲城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一個箭步上前,粗魯地揪住了那男子的頭髮,嘴裡罵罵咧咧的說道:“你這潑皮!口氣倒是大得很?你說你是良民?那你屋子中那麼多貴重的金銀首飾是什麼?!一個小莊裡打鐵為生的匠戶,安能有如此之多的財帛藏屋?”
那男子心裡咯噔一下,滿腹驚疑的看向身側的這個高壯漢子,似是沒料到此人能將他藏在家中的那些金銀找出來。
“怎麼不說話了?方才的語氣不是很狂妄麼?”廖雲城吼得極兇。
那男子被他喝斥的腦仁發疼,硬撐著說道:“我、我難道不能有一點私產麼?那是我祖上傳下來的東西..”
他犟嘴說著,不肯盡實的說話。
廖雲城冷笑一聲道:“你祖上傳下來的東西?那釉瓷青瓶可是貴族子弟才能得到的物件,你住在城郊最偏僻的農莊內,依靠打鐵為生,怎麼可能得到這種東西?
若不是偷的...那便是從哪座山頭、哪家路過的車隊裡搶來的...橫豎不是你的。單單憑藉這些,交到官府去,便能治你盜竊搶劫之罪,讓你下半輩子爛在牢裡,永世不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