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呈軼冷著一張臉,站在牢門外,向木欄的另一邊望去。
昏暗處,鄧情靠在粗糙的泥牆上,正垂著腦袋,滿身狼狽的閉著眼。
江呈軼輕輕咳出聲,喚道:“鄧將軍一隻腳都要跨進黃泉了,竟還有心思睡覺?”
裡面的人聽見這動靜,微微動了動身子,扣在手腳上的鐵鏈也隨之哐當作響。
鄧情睜開眼,緩緩抬起了頭,朝牢門外望去。在甬道里青色燭光的映襯下,他看見一名身穿靛青色曲裾服的青年負手站在長廊中,正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他漸漸看清那人的容貌,眸中露出陰狠的光芒,滿臉惱恨的衝了過去,卻被鐵鏈困住了手腳,怒吼道:“姓江的,你將我害到這副田地,竟然還敢來這裡見我?!我告訴你,即便我化作厲鬼,也絕不會放過你!”
江呈軼輕挑眉梢,冷聲道:“你如今已是階下囚,再這麼叫喊也無用,不如省點力氣?”
“江呈軼,你是特地來落井下石的麼?!”鄧情惡狠狠的喊道。
“你說對了。看見你此刻的慘樣,我心裡真是無比舒坦。”
江呈軼笑道,眸光愈發深邃森寒:“我說過,你會因為惹了我而付出代價。如今,陛下賜死的聖旨已下...你可還有什麼想說的麼?”
“我不信!我不信陛下會殺了我!我不信他會對鄧氏如此無情。這麼多年,我們鄧氏為正統掌權做出了多少努力?付出了多少心血?他怎麼可能就這麼放棄...?”鄧情還在垂死掙扎,大吼大叫著,不願相信。
“鄧氏付出再多,也沒有獨掌皇權重要,更沒有家國百姓重要!鄧情,你作惡多端,你祖父也屢次挑戰皇權,你以為,陛下會一忍再忍麼?!你私自攜帶長鳴軍入京時,可有想過會有邊疆大破,北地戰敗的結果?
你與你祖父,三番五次觸及陛下的底線,可有想過如今的下場?!既然是自作孽,就不要在這裡嚷嚷著說陛下無情了。你們若持身周正,鄧氏不會有現在的局面。”江呈軼冷聲訓斥著。
鄧情固執至極,仍在嘴裡喊著:“狗賊!若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陛下,他不會處置鄧氏的!你別以為我不知道,北地之事,亦是你一手操縱的...分明是你再三挑撥,陛下才會...才會...”
他猙獰著面孔,尖叫著、嘶吼著,憤怒至極。
江呈軼無奈搖頭,只覺得此人無可救藥。他嘆了一聲,沒心情再與鄧情繼續糾纏,於是清了清嗓子,將對話引入了正軌:“我今日來,不是聽你說這些的。午時,你便要在眾目睽睽之下,於東市刑場,處以斬刑。我來,是要告訴你,此時此刻你還有一條生路可走。”
鄧情一怔,兩眼發愣,停下怒吼,失聲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江呈軼不想看他那張惡毒醜陋的嘴臉,略略偏過身子,看著兩邊的青燭,低聲道:“有人要用你的命,買一條訊息。你若肯配合,便能活命。若是不願意...便等著午時候斬吧。”
“你說誰?誰要買我的命?要從我這裡得到什麼訊息?”鄧情抓住牢門的木欄,緊緊攥著,彷彿抓住了希望。
“你手上是不是有一條販賣仙品藥材的商路?”江呈軼丟擲疑問,靠近了一些,壓著嗓音說道。
鄧情皺眉,轉了轉眸子道:“有又怎樣?我如今被關在這裡,那條商路沒有我的私印,不可能執行。”
江呈軼道:“這便對了。要你活命的人,便是為了這商路能繼續執行。至於他究竟要得到什麼,等你出了這牢獄後,自會知曉。”
鄧情冷笑道:“說了這麼多...你以為我會信你麼?我就算去死,也不會相信,你會救我!”
江呈軼嘲諷道:“信不信由你。你活命的機會,掌握在你自己手裡,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影響。”
他說罷此話,轉身便準備離開。
鄧情一慌,捆著鐵鏈的手臂用力晃了晃,掙扎道:“等等。等等。我雖不信你,但我沒說我不答應。要買我命的人,既然不是你,那麼...之後救我的人,也不一定是你。你只是個傳話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