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個孩子來的意外,可他既然來了,李氏又想留下他,我便不可能什麼都不做。我不想像我父親那樣,為了保護我而將我藏在外宅中長大。我要給這個孩子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
寧南憂不明白他到底是什麼想法,字字緊逼道:“光明正大?你要怎麼給他身份?若按照你說的那樣,讓我與李氏做場戲,這孩子生下來也是睿王長子...且李氏並非我的妻子,她的孩子便是外室之子。這樣對他好麼?”
“所以,我同明華說了。李氏若想要留下這個孩子,待生產之後養到一兩歲,便謊稱其染病身亡。我想那個時候,你也應該處理好我叔父的事情了。到時候我也不必再任大鴻臚之職,只求能帶著這個孩子離開京城,隨性自由的生活便夠了。只要有我在,我便不會讓他再像我一樣受苦。”
付沉描繪著自己所憧憬的未來,眉眼間都是笑意。
寧南憂瞧出他有多麼期盼這個孩子降世,心底知曉恐怕再勸也並無多用了,於是乾脆不再多說,答應下來:“你心之所願即是如此簡單,我又怎好一再阻撓?阿沉,只要你想定了就好,不論你做什麼,我都願意支援你。”
付沉彎著眉眼,盯著他溫溫柔柔的看:“我已經想定了,這個孩子一旦降生,我必將付諸全部努力,將他教養成人,讓他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長大。”
寧南憂默默聽著,低下了頭,轉了轉眸:“也罷...那你想怎麼做?”
“李氏要借這個孩子將你留住,你不妨將計就計。若讓她心安的認為你不再會離開她,或許你能更快的掌握下邳和南陽的兵力為自己所用。”
付沉又接著說道:“至於...如何同李氏做戲...想必以你的經驗應當不難吧?”
“那麼,將李氏引到我屋中的事情,便交給你來做。至於藥散,我讓呂尋去準備一番。”
寧南憂提及藥散,付沉便張口想說些什麼。寧南憂當即道:“我曉得你的意思。我也知道該怎麼做,你放心這一次給李氏下的藥散,絕不會是藥性極為強烈的哪一種,我會命甄群跟在呂尋身旁,仔細挑選研磨成粉的藥材,儘量不傷及她腹中的胎兒。”
付沉緊繃的神色這才稍微緩了緩。
寧南憂抬眸匆匆看了一眼天色,時光如流水匆匆不回頭,眼看著日程一眨眼的功夫過去一半,外頭豔陽高照已近晌午,他便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道:“時辰不早了。付沉,我今日晨起便來尋你,是為了過境之事。昨夜我歸去後便寫了一封過境文書遞給了涪陵守城的審官。可他們卻並不肯接收,即便當場閱覽了我書中所寫的內容,卻仍然持著不放行的態度。這件事情由我一人來交涉恐怕已是不妥,過境文書都無法透過,更何況將來半月內的其他卷軸宗書?所以,你須得與我同行,前往守境的審官府,才能解決此事。”
“這倒是一件正事不可耽擱。走,披上外袍與帷帽,我這就與你一同去。”
說罷,兩名郎君便穿衣同行,一齊朝酒樓外行去。
審官府,乃是此年代各國邊境之間所設的一類官吏府邸,專管出境入境之事,所有來往國人或外客,都需要官府簽證的文書卷宗才能來往他國,與他邦建交,哪怕是皇帝遣派前往的使者也需得到兩國審官的共同首肯與決議,才能出境或入境。
過境文書停留在審官府,便意味著旁國不肯接收,只要審官不點頭,邊境的戍軍將領便不能隨意放行,哪怕溜開了一個沒有文書證籤的人,為首的將領便要被問責。
寧南憂與付沉二人入了審官府,直到天色變得烏黑,才一身疲倦的回到了酒樓。
大魏的審官自然以他們二人唯命是從,但中朝的審官則處處刁難,揪著過境文書幾近瘋狂的挑刺,讓寧南憂與付沉一籌莫展。
兩人回到酒樓廂房之中,剛一準備合門盤坐於軟席上商量此事,便聽見外頭酒堂下方傳來了一陣騷動聲。
只聽見外面吵吵嚷嚷的,似乎有人在爭吵:
“你們魏人搶佔了這麼多客房,是要將我們這些外邦人全都趕出涪陵麼?叫你們管事的人出來!老子要與他理論理論!就這麼十個人究竟為何要包下二樓所有的廂間?老子還沒有見過如此耍橫之人!”
“這位客官...您能和氣些麼?涪陵的酒樓不止我們一家,您去對面的長雲客棧也能住下...何必要與二樓的貴客整個朝夕長短呢?”
“貴客?在他們來之前,你們酒樓明明將我們幾個兄弟視為貴客,如今我們只是離開了半個月,這裡就變天了?老子半個月前付的錢兩夠我們這幾個弟兄住上一年,如今你說趕客就趕客?你以為你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