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將懷疑的目光打在女郎身上,不斷的上下掃視著。
江呈佳裝作愚鈍,不去猜度寧錚究竟何意,而是一臉鄭重的回答道:“兒媳...正是因為接到了陛下的冊封詔書,才會想著回府,拿一些暖暖年節時所穿的衣物。陛下說了...兒媳冊封王妃當日,暖暖亦會被冊立為郡主。然則,因她年歲太小,針工局不好趕製繁雜沉重的吉服給她穿,便告知兒媳,暖暖只需要穿除夕夜宴後迎新年的冠服便可,這也符合禮制。所以...兒媳便想著回府來取。竟這樣湊巧,正與父王相見了。”
她將一切解釋的恰到好處,彷彿她今日回來真的只是偶然罷了。
寧錚將信將疑的看著她,眉頭揚起,未再理會她,而是在堂上默默等著“阿秀”換上衣飾出來。
會客堂廳內陷入一片沉寂之中,氣氛猛地墜入了冷寒之中。
江呈佳就這麼跪著,跪得膝蓋開始發酸,腿部傳來麻澀之意,才稍稍有些支撐不住。
就在此刻,“阿秀”及時仙身,穿著那衣襬邊連繡了六瓣荷花花瓣的炫彩琉璃裙,攏了一個雲穗髮髻,戴上銀光閃閃的七鳳五珠冠,冠上垂下細碎閃耀的流蘇,在陽光的映襯下,似雲天青際邊降下的天女般奪目。
那張原本江呈佳覺得略有些普通的面容,在精緻雍容的服飾襯托下,竟美得很有特點。
坐在堂上的寧錚看見這一幕,直接從席座上站起了身,驚詫的盯著外屋院中那邁著蓮步緩緩走來的女子,一時失神居然打翻了手邊的茶盞。
這動靜響徹大廳,江呈佳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看向寧錚,便見他一臉愕然,雙目瞪直,似乎看到了什麼令他害怕的畫面。
她不由自主的鎖住眉頭,只覺得奇怪,於是再次朝門前的“阿秀”望去,盯著看了很久,在晃神之間,倏然覺得“阿秀”這一身打扮後,在氣度和神韻上,竟然與曹夫人有那麼五分的相似。
江呈佳一駭,忽然明白寧錚為何會如此恐慌驚訝,原是從“阿秀”身上看到了曹夫人的影子?
寧錚失神良久,才稍稍緩了過來,腳腕一軟,倉惶扶著身前的書案,重新跽坐在席團上,不停地大口喘氣。他的眼神凌亂起來,久久無法平靜,雙手握緊成拳,死死咬著牙根。
江呈佳悄沒聲的打量著他的臉色,心裡莫名憂慮起來,她抬眼朝已經邁過門檻走到堂廳中央的“阿秀”,總覺得自己或許為曹夫人惹了一樁麻煩事。
屋子裡冷了片刻,正座上的寧錚才慢慢平靜下來,他低聲說著,音色有明顯的顫抖:“這套衣飾,很適合阿秀姑娘。果然....寡人沒有送錯東西。只是單單這一件,也報不了你救了小兒一命的大恩,你既然不想入王府為妾,那麼寡人便賞賜你黃金萬兩,令你能與你跟隨的那位醫者暢遊江湖吧。”
他言語間不知怎得居然有一股甘心放手的深情之意,說著說著,臉上的表情變得更加扭曲古怪,讓江呈佳看得心驚膽戰。
“阿秀”怔了怔,不再拒絕:“奴婢謝代王之賞。在此叩謝代王大恩。”
說罷她即刻跪下,朝寧錚俯身跪拜行大禮。
這時,跟在她身邊一道來到堂上的衣飾嬤嬤趁機朝主座上的那位中年郎君看去,用表情和眼神向他表示著什麼,卻沒想到這男子竟看都沒看她一眼,而是低垂著頭一言不發。
少頃,寧錚突然開口說道:“罷了,睿王妃既然是有要事回府的,寡人也不好一直耽誤你。攝政王府還有政務要處理,寡人不便久留,後日冊封王妃的儀式,寡人定會前去觀禮,便不打擾睿王妃了。”
他匆匆說完此話,便著急忙慌的起身,腳步匆匆的往院外奔去,走得十分狼狽。
江呈佳在千珊的攙扶下顫著腳步起身,揉著痠痛的膝蓋,扭頭朝那中年男子的背影望去,眼中蒙上一層探究。
寧錚離開,淮王府的那些隨侍與小廝便也跟著匆匆離去。
千珊觀望此景,心中疑惑,在旁嘀咕著:“淮王...就這麼容易試探過了?居然...走了?”
江呈佳默不作聲,望著那烏泱泱的一群人遠去,心底總覺得有些不踏實。
她低眸思量了半晌,倏地想起什麼,壓低嗓音向千珊說道:“你去通知季叔。讓他派人去找碧芸姑姑,告訴她這幾日淮王有可能會去暮尋軒找母親的麻煩,叫院子裡的人都做好準備。”
千珊瞪大一雙眼,滿臉不解道:“姑娘怎麼突然這樣吩咐?那淮王怎麼會毫無理由的去找曹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