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僕二人之間忽然陷入沉寂之中,很久也未開口說一句話。
直到門前傳來了輕快的敲門聲,這股陷入冰窖之中的氣氛,才終於被打破。
外面傳來了沐雲低淺的詢問聲,“阿蘿?你在屋裡麼?我怎麼聽水河與紅茶說...千珊回來了?”
江呈佳盯著木扇門發呆,沒有回應外頭呼喚的人。
千珊愁眉不展的看著她,最終替她應了聲:“沐主子...我確實回來了。”正說著,她起了身,往屏風外走去,推開門,讓廊下站著的女郎進了屋子。
雖說已從旁人口中得知了訊息,但當沐雲親眼瞧見千珊站在面前時,她還是有些驚喜,連忙拉住她的手,溫柔道:“你可算是回來了,這半年裡,阿蘿可沒少和我念叨你。”
千珊微微勾著唇角,露出淺笑,那稍帶歡愉的神情就像是拼命擠著五官,勉強展露出來的。
沐雲望著,覺得遍身難受,滿臉疑惑道:“這是怎麼了?好像不高興似的?”
聲音落下,她便發現身邊少了個人,於是朝屋內探去,又問道:“阿蘿呢?怎麼不見她?”
千珊抿著嘴唇,伸出手指向了屏風後,刻意壓著嗓子道:“姑娘在那裡躲著呢...沐主子有要緊事找她嗎?”
沐雲點點頭,皺著眉頭道:“她躲著作甚?你們...發生什麼事了?”
她問著問著,聲音便不由自主的降了下來,緊張兮兮的盯著千珊,滿眼探究。
千珊垂下眼眸,想了片刻,便拉住了沐雲的衣袖,把她扯到另一邊,悄悄的將原委一字不落的告訴了她,滿面愁容道:“我將這則傳聞告訴姑娘後,她便鬱鬱寡歡了。我說,再回南雲都一趟,弄清楚這其中的蹊蹺與不妥,她也不肯。沐主子...你說姑娘到底是什麼心思?”
沐雲震駭至極,磕磕巴巴的問道:“你確定,你...不是胡說?覆泱曾在南天門和星韻靈海顯過身?這...這怎麼可能?他如今...明明是大魏的淮陰侯,就算是靈魂出鞘,也不可能去天界...”
千珊無奈道:“沐主子,你怎麼也不相信我?我有必要說那樣的謊話麼?況且...事關姑爺,我哪敢亂說?這不是故意戳姑娘的痛處麼?”
沐雲冷汗備出,驚了許久,臉色也沉了下來,喃喃自語道:“...這樣荒唐的事情竟是真的?難道說?”
她彷彿想起了什麼,腳步一轉,立刻朝屏風裡面奔去。千珊見狀,著急忙慌的跟了上去。
沐雲高聲道:“阿蘿...覆泱此事!或許和阿軼這些天的預示夢有關。你且聽聽我說的,看看是否有關聯?”
屏風後,蹲在牆角的女郎猛地聽見這聲喚,驚從夢中醒,面色慘白的盯著她,不知所措。
瞧她靠在青磚石上,蜷縮著身體一動不動的可憐樣,沐雲下意識的降低了聲音,不敢再高聲以對。她輕手輕腳的走到江呈佳身邊,輕聲細語道:“阿蘿...我知你的心情。你不是很奇怪,為何今日阿軼對你插手東宮之事,那般態度堅決的反對麼?我知曉緣由,我方才旁敲側擊,從他口中探得了一些訊息。這件事,我本也覺得一頭霧水,滿是疑惑。可方才聽了千珊之言,忽而覺得此中可能大有關聯。”
江呈佳鐵青著臉色,茫然不明的看著她,默默不言,等著她繼續往下說。
沐雲對上她求解的眸子,沿著她身邊,緩緩蹲下,神情凝重且嚴肅道:“我從阿軼那裡得知,他這幾日所作的預示夢裡,頻繁的看見你滿臉絕望的墜入一片幽盡之海中。
而覆泱,則不知為何以神魂之形態,化出了仙身,回到了天宮,與那天帝悵堯以及若映廝殺。每每夢到這裡,他便會驚醒,緊接著就會做一些斷斷續續的夢,雖然是零星片段,但每一個都與你有關。
皆是你協助覆泱、協助寧無衡爭奪人間至高之權的畫面。故而,他才會害怕,一反常態的呵斥你。他潛意識覺得,是他任由你參與人間朝局之事,才會令你跳入幽盡之海。”
江呈佳聽著,眼神呆滯,不知在想些什麼,沒有一句回應。
沐雲擔憂的看著她,思量片刻,說道:“阿蘿。雖說阿軼夢見你跳入幽盡之海,不算什麼好事。但...覆泱化出仙身,重返天宮,卻是一樁,從前我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覆泱惡咒纏身,本是永遠無法返回天界的。可如今,阿軼的預見夢裡卻有這樣的場景。這說明什麼?”
江呈佳逐漸回過神來,眸光凝聚,定定的盯著她,一聲不吭的繼續聽著。
沐雲繼續往下說:“這說明,我們在人間的一切努力...是有成果的。說不定,如今覆泱的神魂現身於南天門以及星韻靈海,正是他神澤漸漸凝聚,重返天界,恢復仙身、再恢復神身的徵兆呢?
這其中,定然發生了什麼我們還不知道的事情。你之前...不是同我講過,覆泱曾在做過幾個預見夢麼?或許,此次他出現在天界的傳聞,也與他的夢境有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