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冶又道:“只是...晚輩愚鈍,不明白沈伯伯方才所說的計策。還望您指教。”
老者:“孩子。能夠化解宗叔那孩子心中冰霜的人,只有昭遠。若想讓他懸崖勒馬,不要再行無謂之事,也只能依靠昭遠。我用此計,本意是想讓宗叔與東府司、淮陰侯府交鋒。
昭遠雖然已經對宗叔徹底失望,但他仍念著當年慕容氏的恩情,不會對宗叔趕盡殺絕。若我們從中稍稍作梗,令昭遠無意中救下宗叔,或許能讓那孩子看明白、想清楚。”
老人摸著花白鬍須,費心解釋了一番。
秦冶這才明白過來他的用心良苦,只覺得很有些道理:“若是如此...晚輩自當願意。如今的宗叔,被仇恨矇蔽雙眼的同時,也妄想著去做那不可能之事。若真的不管不顧,令他繼續這樣發展下去。將來,他與昭遠針鋒相對,兩軍交戰,互相殘殺...事情不知道要糟糕到什麼地步。”
老人點頭道:“若他們兄弟相殘,那麼逝去的那些故人,該多麼心傷。”
秦冶嘆道:“您說的是。”
老人提息,對他輕聲道:“至於到時候具體怎麼做,我會讓人送信給你。阿生,長路漫漫,切莫掉以輕心。我不能在這裡呆太久,在坐片刻後,便要離去...雖不知之後相見會是何時,但請你記住,這世上,你不是孤身一人,我會時時刻刻關注你。”
說罷,他從懷中掏出了一枚玉佩,遞給了對面的青年,說道:“這是我的貼身之物。若你在京城遇到險事,可以拿著此物去北城尋一戶草藥鋪——名喚堰水堂,到裡面找其掌櫃求救。我在京城頗多眼線,能替你解決一些你無法處理的麻煩事。”
秦冶捏著那塊晶瑩剔透的脂玉,點點頭道:“好。我知道。”
緊接著,他再道:“沈伯伯,你若有任何吩咐,只管往京城第一信鋪寄信。那裡是我私下經營的...十分安全。”
老人頷首,又鄭重的看了他一眼,稍稍露出不捨之情,轉而強行抹去,隨即起身說道:“時候不早了。我該走了。阿生,一刻鐘後,我會讓人蒙著你的眼睛送出去。這裡是何處,你不便知曉,若讓人發現,會對你不利。千萬莫要打聽今夜所來的地方是何處...”
秦冶見對面老者的臉色十分嚴肅,便不自覺地應聲道:“沈伯伯放心。不該我曉得的,我不會多問。您慢走。”
老人這才安心下來,朝身邊守著的兩名壯漢看了一眼,便起身抬步離開了雜屋。
秦冶在雜屋中等候了半晌,那兩個壯漢才折返回來。一進屋,其中的一名壯漢便從懷中掏出了一條黑布,遞給了秦冶,恭恭敬敬道:“小郎君,按照主公的吩咐,您走之前,需要戴上這個。”
秦冶坦然接過,將黑布蒙在了自己的眼睛上,隨即道:“好了。你們大可安心了。”
這兩名壯漢慎重至極,檢查了一番,又走到雜屋的四個角落裡,將燭光吹滅,這才帶著他,離開了雜屋。
秦冶剛踏出屋門,便忽然感覺身邊竄來一陣冷風,緊接著只覺得脖子間猛地一痛。他頓時覺得兩眼發黑,生出眩暈之感,眼前景象天旋地轉著,令他腳步軟了下來,沒撐一會兒,便向地上栽去。
等他再次醒來時,天色已然大亮,而他竟身處於京城的一家不知名客棧的上等客房中。一夜過去,洛陽城內,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就好像沈攸之從未來過一般,他也並不曾與之相見。
秦冶心中一陣惆悵,下了床榻,收拾了一番,推門朝外走去。
這家小客棧,門庭寥落,人跡稀少,生意似乎很是難做。廳堂之中,只有掌櫃一人。此時此刻他正撐著頭打著瞌睡,聽到樓上傳來的動靜,立即驚醒,仰頭望去。只見蜿蜒的樓梯上站著一位青年郎君,掌櫃立即笑臉相迎,手腳利索的奔了上去,點頭哈腰道:“呦!客官您醒了!昨晚睡得可好?今晨可餓了?需要用早膳麼?”
他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秦冶都沒有回答,只是靜靜的看著他,然後移開目光打量著客棧的環境。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對那掌櫃說道:“請問,昨夜我是什麼時辰,以及如何到您家客棧的?”
掌櫃眨眨眼,頓了頓道:“您喝醉了酒,昨夜是同行的人將您送到這裡來的,說是不知您家在何處...約莫昨夜深夜時分入店的。”
秦冶若有所思的垂下眸子,細細思量了一番,又問道:“與我同行之人...長相如何?”
掌櫃愣了一下,不解道:“您難道不記得他的模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