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僕二人各懷心思,各有想法,互相戒備警惕,毫無齊心協力共度難關之態度。
正當鄧府上下因馮又如的突然出現而手忙腳亂時,鄧情已盤算著如何在事後將所有對鄧氏有威脅的人全部滅口了。
魏帝召見鄧國忠與鄧情入宮會見之事,沒過幾日便傳遍了整座京城。眾臣紛紛猜測著其中的玄機,朝堂之上論說紛紜。
江呈軼為斷定處理蘇刃一案,已休朝半月,日日在東府司整合卷宗。
蘇刃所設的並地殺人案,牽扯的各方利益並不比宋宗案時的少,各家的制衡平定,逮捕的四十八名蘇氏門生如何處置,都需要花費時日才能確定。
其實他本不需要這樣權衡利弊的判定。魏帝下令,命他斬斷一切鄧氏與蘇氏的聯絡,至於其中涉案人員,統統論罪懲處,抄家清算。這便意味著,他只需按照大魏律例,一一論罪便可。
但他偏要仔細盤算後再行論斷,一則是為了使得江氏在朝中立足更穩,廣攝人脈,替太子鋪路,以東宮之名義斷定此案,使天下士子皆臣服。
不論宋宗案還是蘇刃案,魏帝確實都交由東府司與廷尉府調查,但明面上向天下佈告的卻是太子主審。只要這兩樁案子般的合理得當、切合世故與案情,那麼東宮之威望便會大大增長,這也有利於未來寧無衡掌權。
這第二則,是為了等一個機會。
他曉得,鄧陵雖死,但鄧氏營救蘇刃之心,絕不會就此熄滅。尤其是鄧情,為了證明自己的實力,同時讓鄧國忠從喪子的悲哀中走出,他必然會承接鄧陵生前的計劃,利用東府司之中的內應,在判罪當日,趁著人犯轉移至廷尉府的時機,將蘇刃救出。
此時此刻,鄧府雖然一片寧靜,但很有可能正在私底下策劃著什麼。越是這種時候,越要有耐心,才能一擊中的。於是,江呈軼在歸京的第二日,將蘇刃一案的卷宗詳述上呈魏帝的同時,又修書寫了一封呈辭,以太子之名懇求魏帝放寬定罪期限,盤查涉事官員背後的勢力,判以最合理的罪名,為東宮積累威望,以此來拖延時間。
江呈軼曉得,只有這樣,魏帝才會寬限時日。
只要蘇刃案懸而未決,鄧府不安忐忑之心便會愈加強烈,更容易露出破綻。
東府司上下應他的要求,將蘇刃一案的文書卷宗,通通核實到最微小的細節處,才肯擬寫定罪文書。四十八名主要涉事官員,再加上揚州大大小小一百名參與此案的官吏,從判定主犯罪責、從犯過失再到如何平息民怨,消除揚州沉積依舊的並地問題,解決官民矛盾,江呈軼都親自參與擬定文書,也因此忙的腳不沾地。
十月中旬,蘇刃所設大小案件,基本都已審理核查完畢。
追至長安,半路失去緋玉蹤跡的薛青,終於領著水閣一千人馬,裝扮成行商的隊伍,回到了洛陽。
江呈佳與沐雲,則因太皇太后靈儀隊遇襲一事,案件纏身,無法再領卜事前往清河,而暫時擱置了撤離洛陽的計劃,留在了京城之中。
魏帝命太卜令重新測算吉日,更換了靈儀隊的卜事與前往主持祭祀的官眷,重組了另一隻隊伍,奔赴清河,為太皇太后祭祖祈福。
時隔五月,江呈佳再次見到薛青,已是物是人非。
青年郎君身穿袍服,容顏滄桑的趕回了洛陽,一入城內便直奔江府、江呈佳的住處。
彼時,她正與沐雲說著蘇刃一事,眼見水河匆匆自院外來報,便同時朝門前望去。薛青面容青黃,像是剛生了一場大病,瘦骨如柴,身形飄零,彷彿風一吹便能倒。
只見這個郎君剛一跨過門檻,便在兩名女郎面前轟然下跪,雙手拱拳作揖道:“閣主,薛青晚歸,還望閣主恕罪。”
江呈佳見狀,面露驚色,急忙上前兩步,想要將他扶起:“你這是做什麼?你替兄長行事,追捕緋玉等人,歸來完了也屬常事,何須向我請罪?”
薛青不肯起身,跪在堂上,臉色青白,目露倉惶,惴惴不安道:“閣主...薛青五月前突然失去行蹤,臨行前未來得及與您說明情況....實屬不該,自然應當向您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