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來越深,漆黑一片的田野上,只有鳥啼蟲喚聲,安靜得可怕。圍在鄧陵身邊的護衛大氣不敢喘一聲,生怕錯過什麼。同時,他們心中也頻頻湧起緊張之感。江女的名聲,在京城乃是響噹噹的。
而她所有名氣,皆源自於她那身無人匹敵的武功。聽說,大魏第一高手淮陰侯都無法勝過她,在十六招時敗下陣來,便再沒贏過。眾兵自是想與這樣的高手切磋一番,但同時亦害怕自己不勝武力,無法完成主公交待的人物,導致行動失敗。
鄧陵壓低身段,整個人蜷縮在木輪之上,躲在有一丈高的稻米叢中,目不轉睛的盯著前方。
就在眾人的注意力高度緊繃之時,一個深黑色的影子出現在了村莊的土坡小道上,正慢吞吞的朝田野這邊的茅屋行來。此影身形纖細柔軟,一眼便能瞧出她是女子。她頭戴一頂幃帽,刻意將帽簷壓得很低,縱然此刻,迎著月光,眾人也無法瞧清她的容貌。
鄧陵不由大喜,冷眸盯著此影,舉起手掌,向身後眾兵示意,等待最佳時機,全部發動。
這黑影慢慢入了田埂,恰巧繞進了他設下的包圍圈內,一步步深入。鄧陵咧著唇角,黑漆深邃的眸透出一股毒辣陰騭的光,待小徑上的影子奔至田野中央,預備向對面的草屋奔去時,他果斷揮下手掌,命潛藏於田埂的所有人全部出動,擒拿此人。
縱然,田埂小徑上只有一個人也無妨。因為僅僅一人,便足以令他將另一名潛藏的女郎尋出,更有助於鄧氏面對弘農騷亂。
就在周圍所有埋伏的兵士全部衝出後,那站在田埂中央的窈窕身姿突然頓住腳步。她似乎有些慌張,左右張望,不知所措,彷彿沒有意料到當下情景,被深深震懾。
鄧陵展開身姿,在木輪上放鬆下來,唇角微微一揚,認為事已定局,此女絕無可能衝破重圍。
然而,就在他自信滿滿的以為一切已經圓滿時,這立在稻田中央的女郎,卻掀開了遮蔽容貌的輕紗,一目直勾勾朝他所在的方向望去,滿眼寒光,森冷的彷彿能凍死人,使得在她三十米之外的鄧陵冷不丁的打了個寒顫。來到此地的...乃是那江呈軼之妻——沐氏。他抬眼,隔著飄蕩的稻草與女郎對視,忽然從她殺氣蓬勃的美目中,讀出了一點嘲諷與輕笑。
頓時,他察覺了不對勁。
這女子,或許還有旁的計劃。
他剛剛反應過來,便見田埂中央的女郎展開雙臂,腳下輕輕一踮,便朝側邊的小山頭飛去。眾兵緊追其後,也跟了上去。
鄧陵望著她輕功飛行時的出塵風姿,不由大驚。她此刻氣定神閒,毫無方才的慌張之態,速度極快的找到了衝出重圍的路徑,分明早已料到他們的行動。這是...在誘他們追蹤?
眼瞧著身邊親兵一個接著一個追了上去,鄧陵心急火燎的大喊道:“都停下!莫要去追!給我回來!”
只是,他出聲制止的時機已然晚了,兵士們已追到小高坡,他的聲音早就被埋在眾人的吶喊聲中,隨風而散。
轉眼間,鄧陵身邊,便只剩下二三十人馬。
他急得差點從木輪上跳起來,立刻抓住身側四名小卒大聲囑咐道:“快!快追上去!將他們都給我叫回來!”
那四名小卒被他如此心急之態所驚,顫了三顫,連連點頭應喏,連滾帶爬的朝高坡追上去,邊追邊高聲呼喚道:“都停下!主公讓你們別追了!”
鄧情著急張望,卻見自己的人越奔越遠,竟沒有一個聽到身後的吶喊。
正當他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沐雲這邊時,同樣藏在稻草農田中的江呈佳悄悄冒出了頭。
幸而,她的易容工具總是隨身攜帶的。經過方才一番觀察,她摸清了鄧陵親兵中幾個極為重要的心腹,藉著月光辨認他們的容貌,並挑了個最易偽裝的人選,描畫了面具,迅速便裝,趁著田埂大亂之時,從那人身後突襲,將他打暈了拖入了稻草叢中。
為了以防萬一,她點住此人睡穴,確認他在兩個時辰內醒不過來,才敢扒了他的服飾穿在身上,混入了鄧陵身邊的人群中。
很快,田埂上悄然安靜了下來。幾十號人馬追著一名女子通通翻過了高坡,不見了蹤影。無奈之下,鄧陵只能繼續守在原地,等待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