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南憂:“鄧越餘入了長鳴軍,才知道這些年鄧情的軍功皆是偽造的。長鳴軍到底有多少實力抵抗匈奴,各營防主將最清楚不過。但為了保命,他只能裝作不知道。然而,鄧情卻仗著自己嫡系的身份,對鄧越餘頤指氣使,對他動輒打罵,完全不當人看待。
八年前,當今陛下突然心血來潮,要求朝中有軍品的諸位將軍、君侯清查各自手上的軍兵隊伍,調出各軍各營的軍需賬簿。鄧情作惡多端,貪沒軍需,這樣的賬簿他自然給不出,所以便假造了一本,遞給了陛下。
廷尉竇月闌再詳細翻查各類軍需賬冊時,發現長鳴軍上交的賬簿與朝廷近幾年撥出的各類軍需記錄相佐,便像陛下稟報了此事。陛下起了疑心,便命竇月闌前去調查。縱然鄧情到處遮掩,卻仍有漏洞所在。
他驚怕此事被陛下知曉,會毀家滅族,便去求了太尉鄧國忠。太尉得知此事,縱是勃然大怒,也拿自己的親孫兒沒辦法。所以替他選了後路來料理此事。而他選擇的那位替鄧情背黑鍋的人,正是鄧越餘的父親鄧慈。
因此事,竇月闌拿下了鄧慈的一家老小,並被陛下親自斷以死刑。
當時的陛下,尚且年輕,還不足以與我父親抗衡。唯一能依靠的只有鄧國忠。因此,為了不讓我父親抓住鄧氏的把柄...陛下將手下知曉此事的人全部封口,將鄧慈一家秘密 處 死於天牢之中,併火燒分屍,不留任何痕跡。鄧慈這一旁系六十七人全部誅滅,灰飛煙滅。”
江呈佳聽著他說此事,只覺心驚肉跳:“那麼...鄧越餘呢?他為何無恙?”
寧南憂:“鄧越餘是鄧國忠親自挑選出來,放置鄧情身邊伴讀的旁系之子。他的名字,早已從鄧慈那一支旁系的名譜上移了出來。現如今,他是鄧家二房的繼子,自然不會被牽連。再有,他一直身處長鳴軍之內,鄧情將他父親母親所有的訊息全部掐斷。他即便想要知曉,也沒這個可能。也因此,鄧越餘才能安然無恙的活下來。”
江呈佳皺了皺眉:“此乃血海深仇...豈是過節二字便可以概括的?”
寧南憂頷首:“正是如此。”
他懷中的女郎歇了少許一會兒,又感覺不對:“可你不是說...鄧越餘不知此事嗎?那他怎麼?”
寧南憂答道:“他確實不知此事。”
郎君望著女郎,倏然閉唇,笑而不語。
江呈佳一怔,恍然大悟道:“所以,鄧越餘是從周源末那裡知曉此事的?”
寧南憂這才點頭道:“不錯。”
江呈佳細想其中的周折,仍覺得哪裡不對勁:“周源末若同時利用李簡與鄧越餘...中間萬一出了差錯,難道不怕自己的計劃落空嗎?”
寧南憂嗯了一聲,淡淡道:“他的確是同時利用李簡與鄧越餘。只是..利用這二人的方式,卻有些不同。我想,周源末應該從未與鄧越餘正式見過面。鄧慈一系的慘案,恐怕是周源末託旁人透露給鄧越餘的。”
江呈佳愕然驚訝道:“你是說...周源末是暗中挑唆鄧越餘的?”
寧南憂點頭繼續道:“不僅如此,他很有可能還暗中替鄧越餘和匈奴王阿善達牽了線。李簡被誣陷降職一事,恐怕就是鄧越餘與阿善達達成協議的條件。”
江呈佳有些迷糊:“你這麼說...我又有些不懂了。”
寧南憂:“你應該知曉,李簡在還未降職以前,是長鳴軍中最威猛的大將。甚至比錢暉還要厲害。與趙拂也不相上下。李簡曾與蔣太公一起上陣廝殺過,勇猛之名乃是草原皆知的。如此之人,乃是匈奴的大忌。
阿善達自然要將他除去。鄧越餘利用李簡人至中年,卻仍未有升遷之喜,迫切想要立功獲封的心情,誘他獨自前往匈奴,犯下不可挽回的大錯。令他被降職懲治。
這樣一來,鄧越餘也算是達成了阿善達提出的要求,便能與他們同盟,待未來有一日能取鄧情性命。”
江呈佳冷不丁起了個寒顫,竟有些佩服起來:“周源末...此人心機真可謂算無遺漏...”
寧南憂:“他確實算無遺漏,設下計中計,便是為了防止我的出現,給他的謀劃帶來不可預計的損失。”
江呈佳蹙著眉頭,心裡有些不悅道:“鄧越餘家中之事,我真的一點也不知。看來此番從北地歸去,我需得好好整治一番千機處了。這樣的訊息都打探不到,我還如何同你一起共謀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