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場上的五人卻沒有一個敢回答鄧情的問話。
邵謙一直低頭在旁,完全不著急自己的處境。他的狀態,更像是一個置身之外的人在看一場好戲。
堂上出奇的寂靜。
鄧情一時凝起雙目,一臉質問的朝董道夫看去。
董道夫險些掛不住臉,神色陰鬱的走到那五名所謂的證人面前,厲聲呵道:“說話呀?怎麼成啞巴了?”
跪在最前方的兩名護衛像是頂不住壓力,顫顫巍巍的說道:“回稟將軍,一切確實如董大人所說...我們可以證明,您手中拿的那份帛書確實是邵郎君所寫。”
有人先開了口,其餘四人也紛紛迎合道:“是啊,將軍。我們也是親眼所見。”
鄧情聽此,重重的舒了一口氣,轉而目露殺意,凌厲的盯著邵謙道:“邵郎君,現在,董道夫也按照你的要求尋來了其他的證人。你還有什麼話要說麼?”
邵謙冷嘲熱諷道:“都護將軍實在可笑。您派給我的這兩名護衛,明面上是為了保護我,可實際上卻是為了監視我。試問,我一個武功全無的人,怎麼能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寫出這封信條?又怎麼能將信送去信鋪?況且,若真如您所說,這封信是我所寫,那麼我也過於膽大包天了。竟然敢在將軍您的地盤,北地的信鋪中,寄一封送給匈奴的信?”
他這話一出,令眾人皆愣了愣。
董道夫已很煩繼續與此人糾纏,便替鄧情答道:“邵謙,你莫要再狡辯了。你之所以能逃出這兩名護衛的監視,全是因為我故意讓他們放鬆對你的警惕,給你留出了一個空子,特地等你露出馬腳。而你會選擇北地的信鋪寄信,則是因為,你認為從普通訊鋪寄出的信件,最不容易招人眼,也是最安全的法子。”
邵謙見他仍在強詞奪理,便覺得可笑:“最安全的法子?北地看守多麼嚴峻?恐怕即便是普通訊鋪寄出的信件,將軍也要派人全部攔截審查,才肯放行吧?不論是信鴿、還是快馬加鞭送信的信徒。這北地的動向,哪一個不在將軍的掌握之下?”
董道夫已辯無可辨,邵謙幾乎將他所有的反駁都懟了回去。
他煩躁惱怒,直接向鄧情請旨道:“都護將軍,此人屢教不改,實在囂張可惡,還請將軍莫要再猶疑了,快些處置了吧。”
鄧情總覺得,邵謙如此自信無懼,定有什麼古怪之處?但他已經等了整整兩個時辰,也沒看出此人還有什麼其他手段,心裡也有些焦不可耐,覺得自己已經夠給邵謙臉面,便不再顧慮什麼,直接點頭應允道:“既然人證物證皆在。我鄧情絕不能姑息叛國者。邵郎君,你既然心中毫無家國底線,那也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了。來人,拖下去,將他處置了吧。”
坐於一旁的錢暉神色驟變,就要起身為邵謙辯駁,卻被那郎君狠狠地瞪了一眼。
他睜大雙眼,硬生生逼迫自己坐了回去。
難道說,邵謙另有謀劃?
錢暉只能按捺住心中不安,繼續觀察堂上的情勢。
鄧情與董道夫都以為邵謙必死無疑,懸著的心也鬆了下來。邵謙一死,他們便可不費吹灰之力的拿到那批甲冑原料,如此一來,便可以成為長鳴軍一部分的支撐。
他們二人算盤打的極好。
守在外堂的守衛軍也衝進了屋堂中,壓住邵謙,便準備將他拖走。
誰知,清廬居卻在此時來了不速之客。
照壁前的阿蕭匆匆入堂來報:“將軍!雍州刺史蕭颯突然駕臨都護府....已朝清廬居而來。”
鄧情猛地起身,愕然問道:“你說誰?蕭颯?他怎麼會來北地?”
董道夫也一驚。
阿蕭還沒有答話,堂上眾人便聽見清廬居的正堂前庭遠遠地傳來了一聲質問:“鄧將軍的清廬居看守如此嚴密,堂下氣氛這般劍拔弩張,究竟是打算處置何人啊?”
鄧情瞠目結舌地望向庭院,盯著屋外一步步朝自己穩步走來的中年男子,心下湧起疑惑。
這些年,他能在北地作威作福,全因蕭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他霸佔北地軍防。因此,鄧情對蕭颯還是存了一絲感激和尊敬之意的。
他匆忙迎了上去,十分客氣的說道:“蕭大人怎會突然駕臨寒舍?”
鄧情雖是長鳴軍的守軍之將,統領六萬大軍,駐守在北地郡城。但當今陛下為了壓制鄧氏的軍權,並沒有賜他軍侯品級,而是將他的軍職壓在雍州刺史之下。鄧國忠為平衡族人利益,也並不反對陛下如此安排。所以,鄧情的職位始終低於蕭颯。
蕭颯青年時期,便被魏帝任為雍州刺史,與隴西平定王曹勇關係頗為要好,為人清廉正直,卻也圓滑老道。他知鄧氏橫行霸道,在朝中十分受寵。為了不動搖雍州根基,只要鄧情沒把事情鬧到明面上來,他基本會容忍,當作沒有看見。
眼下卻突然造訪都護府,這令鄧情措手不及。
“都護將軍擺了一場盛大的秋日宴,怎麼也不請我前來一聚啊?”
蕭颯緩緩問道。
鄧情沒料到他會提及此事,片刻怔愣,便賠笑道:“是下官行事不妥,竟然忘了刺史大人,實在不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