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珊原本睡著,半夢半醒中,聽見了庭院裡的打鬥聲,穿衣起身出來探看時,卻發現四下早已無人。府宅內空蕩蕩的,吹著涼風,寂靜如水。
她隻身一人在府裡晃盪,從遊廊晃到水榭亭臺,從閣樓走到假山小徑上,愣是沒找到寧南憂與江呈佳兩人。
千珊登時大驚,覺察出了事,奔走於宅中,到處尋找。她急得要命,繞過藤林,便想衝出客府找救援。誰知剛走到漆黑的藤林草叢前,便聽見裡頭有些許動靜傳來。
她立刻驚得豎起了耳朵,雙眸瞪大,盯著黑漆漆毫無光亮的藤林,大氣不敢喘一下,悄悄朝裡面靠去,壓下聲音問道:“誰?誰在哪裡?”
千珊越靠近,裡面的聲響便越大。
她吞了吞喉嚨,腳步小心,再往深處去,逐漸聽清了裡頭的聲音。
有男女的喘息 呻 吟交錯著,竊竊私語,讓人聽了臉紅心跳,熱血沸騰。
千珊忽然頓住了腳步,立即不敢再往前走了。她哆哆嗦嗦的伸著脖子往裡面看,藤曼纏繞的縫隙裡漏出一絲夜光,她瞪大眼,看到了兩疊白花花的身體擁在一起,在藤林中起起伏伏。枯黃的草叢上面到處散落著衣裳。
她臉色頓時通紅無比,倉惶退了兩步,腳下踩出了動靜。
裡面歡 愛的男女緩緩停下,紛紛朝千珊看來。
藤曼透出的光,恰好照在了他們的臉上。
千珊噎了口氣,慌里慌張,臉頰緋紅一片,當下捂住了雙眼,結結巴巴說道:“姑...姑娘,公...公子,奴婢、奴婢什麼也沒有看見。奴婢這就走。”
她竄了出去,逃得十分狼狽。
藤林裡,被郎君壓在身下的女郎面色嬌紅,眼光柔波四溢,摟著身前的人,低低笑了一聲。
此刻的郎君非常不悅,但草叢裡黑漆漆一片,什麼也看不清。女郎也自然看不見他黑沉的臭臉。
這歡 愛之事被中途打斷,一股腦澆在心上的熱火也漸漸散去。寧南憂默默從她體內退了出來,順手將她撈起,拿著周圍散落的衣裳為她穿上。
江呈佳懶洋洋的靠在他的臂彎裡,任由他服侍自己。
她像小貓一樣,冷風一吹,便眯著眼,往他懷裡蹭。
寧南憂清涼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小阿蘿,莫在亂動了。否則你這衣服怕是穿不好了。”
這欲色滿滿、壓抑剋制的腔調令江呈佳忍不住顫了顫,她嗚咽一聲,抓緊衣裳,可憐兮兮道:“二郎可別再折騰我了。快些回去吧。你難道不怕這藤林裡有什麼蟲子、老鼠什麼的嗎?”
郎君挑眉,望著黑漆漆的藤林草叢,淡淡道:“怕什麼?反正什麼也看不見,有你在我就不怕。”
江呈佳不信,繫好腰間衣帶後,便故意嚇他道:“二郎你快看!藤下面有隻老鼠!”
郎君瞥她一眼,慢悠悠套上外袍蟬衣,不緊不慢的擦了擦額上的汗,然後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間,嘖嘖笑道:“你想嚇我?有那麼容易嗎?”
江呈佳撅起嘴,嬌嗔一聲。
郎君順勢牽住她的手,兩人正預備往外走,腳邊有東西在此時突然竄了出去,一溜煙跌進藤曼裡,發出輕響。
江呈佳沒在意,認為是什麼小雀受到驚嚇竄了過去。可她身邊的郎君卻青了臉色。
她轉過頭正想和他說話,卻見郎君倏地一下甩開了她的手掌。
江呈佳還沒反應過來,身邊的郎君已沒了人影。她站在原地,愣了許久,哭笑不得追上去。出了林子,外頭燃著燈火,一片明亮,可到處都找不到寧南憂的身影。
她四處張望片刻,才留意到廊下的紅鸞柱下有一抹衣角。
江呈佳微微勾唇,朝廊下走去,彎身一探,便見臉色青白的郎君緊緊貼著柱子,一動不動。
他咬著牙,握著拳,額上冷汗淋淋,像是被嚇得不輕。
江呈佳又心疼又好笑到:“你方才,不還說嚇你不容易嗎?裝作一副膽大不在意的樣子。聽到一點動靜,就嚇成了這樣?”
他嚇得整個人發抖,俊顏蘊染著深深的恐懼。
江呈佳不敢再嘲笑他了,知道他如今的害怕不是裝的,於是伸出雙臂,將他抱進懷中,輕輕拍撫著後背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二郎不要怕。我在你身邊呢。”
寧南憂將臉埋在她肩窩裡,在她的安撫下,逐漸恢復了平靜。他依賴道:“你不嫌棄我這毛病?”
江呈佳撲哧一笑,低聲道:“這有什麼好嫌棄的?你又不是與生俱來的害怕,只是克服不了以前的陰影罷了。”
寧南憂低聲嗯了一句,抱著她不肯再放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