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探出腦袋,看向外面的一對俊男美女,目光流利掃了兩下,最後將目光定格在身穿素紗廣袖裙的美人身上,朝她恭敬一拜,尊稱一聲:“夫人。”
江呈佳向他頷首,壓著聲問道:“呂尋將軍可在?”
那中年男子側過身體,用手指了指屋內,同樣放低了聲音回答道:“將軍正在正屋。”
寧南憂順著他手指的地方往窗內望去,這是一條悠長的走廊,兩邊灑入暖陽,鋪成一片金黃的地毯,連著不遠處的木屋內舍,裡頭有人影在晃動。
江呈佳把住窗朻,手臂微微用力,從視窗攀了上去,嬌小的身材一溜煙便鑽進了屋中。她站穩後才向窗外伸手,溫柔道:“夫君,我扶著你。”
寧南憂抽了抽嘴角,伸出手卻沒有搭上去,而是拍開了她的纖長指節,臉色暗暗,自己抓住窗架,身體一撐,便輕鬆的從窗外躍了進來。
江呈佳微微一愣,扭頭看他,不明白為啥他拒絕她幫扶的好意。
她心裡記掛著他身上的傷勢,生怕他因大幅度的動作扯動傷口,可是寧南憂卻不領情。
素袍郎君負手前行,身材如勁竹一般,高聳筆直,絲毫看不出來他的身上有六道傷口,一身輕鬆,毫無負擔。
他朝悠長的走廊揚長而去,方才的中年男子在前面引路。
江呈佳默默盯了一會兒郎君的背影,忽然就明白了些什麼。
於是,咧開嘴笑了起來,小步跑上前追到他身側,主動牽住他的手,聲音細軟柔甜,不高不低:“夫君。我記住了,下次絕對不再旁人面前,讓你顯得很弱。即便你身上有傷,我也願意讓你逞強。”
身旁的郎君肩頭一顫,斜眼飄來僵笑,將她攬入懷中,傾著身子低下頭顱,在她耳畔沉聲道:“阿蘿這樣給我面子,我自然也是要報答你的。今夜,咱們在床上好好聊一聊這事如何?”
他特地加重了“今夜、床上、聊一聊”這幾個詞語的字音。語氣充滿挑釁與威脅,夾雜著冷笑,讓人不寒而慄。
江呈佳的臉瞬時變得通紅,宛如天上的霞雲,耀眼多彩。
她握住寧南憂的手掌,稍稍施力,咬著牙不客氣的回應道:“夫君的報答,我自然是要的。也可以換個地方,不拘在床上。”
寧南憂略一愣神,有些吃驚的望著她。
話音落罷,江呈佳低著頭,倏然一驚,才反應過來自己方才說了什麼混帳話。
她通紅的臉發起燙來,登時覺得丟臉丟到護城河去了,怎麼能說出這麼不矜持的話。
她壓著頭顱,不敢抬眼看身邊的郎君,羞恥至極。
然則,旁邊卻並沒有動靜。
她等了很久,仍然沒有等到寧南憂的回懟,便有些好奇,以為他是被她的厚臉皮驚得說不出話來。誰知剛抬頭對上青年的眼眸,便見他大幅度勾著唇角,對著她笑,笑的她春心蕩漾。
正當她又一次驚歎於自己的夫君如此美貌時,這郎君緩緩湊了過來,停在廊下,摟住她的小蠻腰,笑得不懷好意、風流至極:“我竟不知,阿蘿喜歡野戰?”
江呈佳瞪大眼睛,盯著他,張著的嘴巴幾乎能塞下一個雞蛋。
她很愕然,這種話到底為什麼會從寧南憂嘴裡出來。
以前,他是個多麼正經的人,即便偶爾會耍耍嘴皮子,也不會像如今這樣毫不遮掩,堂而皇之。
真是她調教的太好了,現在這個郎君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什麼葷話都讓他說了,她自己反而沒得說了。
江呈佳吃驚慌張的模樣,再次逗笑了寧南憂。
他心裡覺得,這個小娘子怎麼能這樣有趣?
她吞吞吐吐說不出話來,不知道怎麼回答他,雙手抵在兩人之間,輕輕推著他越來越靠近的身子。
郎君愈發往她這邊靠來,不顧外人在此,放肆囂張。
就當她以為,寧南憂要湊上來親她時,眼前這個青年卻突然停下,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髮髻,然後過水無痕般,在她耳邊撩了一句:“等晚上在收拾你。”
江呈佳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牽住她的手,再朝前走去。
等在長廊前方的中年男子,看到年輕小夫妻這般恩愛的模樣,忍不住羞紅了臉頰。
方才那段對話,雖然很輕,但因為走廊過於寂靜,他仍然能隱隱約約聽到一些,心裡震驚十分,也羨慕十分。
他震驚在於,從未見過閣主這樣甜膩的與一個人說話;而羨慕在於,閣主與她夫君之間的情深;感嘆自己人至中年,卻仍然沒有一個瞭解自己的妻子陪在身側。
江呈佳紅著臉,垂著頭,順著寧南憂的牽拽,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