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情蹙起長眉,冷冷剜了董道夫一眼,眸光似雪。
董道夫對上自家主公的目光,心裡微滯,從他的眼神中察覺到了什麼,微低瞳眸,站在一旁不做聲了。
鄧情似乎在思考、猶豫,表情很是為難。
遮在幕離中的青年,目光敏銳的在鄧情與董道夫之間來回掃視,戾氣收起,眼角微揚,若有所悟的勾起了唇角。
少頃,鄧情滿臉歉意的說道:“邵公子,我思來想去,恐怕今日都護府上...並無人能與董道夫調班。不若這樣,我立刻傳話,讓百衛冕過來一趟。有錢暉與百衛冕一同與邵公子前去,你別把董道夫放在心上即可。只當他是個小跟班,在這邊城護你周全。”
邵謙冷笑,眼眸定在鄧情那張賠著笑意的臉上,慢條斯理的挑起了眉梢,濃黑雙眉彎起再放平,逐漸生出一股陰鬱。
他懶懶道:“都護將軍都這麼說了,在下也不好蹬鼻子上臉。”
眼前之景看似一派春風和煦,卻莫名沾染了一陣冷入骨髓的刺麻之意。在場人幾乎都感到背脊一涼,有些許不適。
邵雁乖巧的站在鄧情身側,目送著錢暉、董道夫與邵謙出府。
鄧情此刻,目光幽幽,盯著離開的三人,似有若無的在眼底鋪上了一層霜寒。
他不動聲色的往身邊的美人看去,像黑暗中盯著獵物的花豹一般,陰寒可怖。
邵雁極度敏感,很快察覺到了鄧情掃向她的目光,但出於偽裝的本能,她仍然目視著遠去的邵謙,若無其事、強裝鎮定。
實則心裡想:鄧情莫不是發現了什麼?這不應該,她昨夜明明已經敷衍過去...可是為什麼,方才董道夫與鄧情之間的氣氛那麼詭異?
她的心思亂如麻,很害怕離開她視野的邵謙在都護府外出事。
邵雁壓住心頭顫慄,表面仍是一派清風徐徐,帶著嫵媚嬌柔的微笑,看向身邊的青年將軍,柔柔說道:“將軍,兄長昨日夜中...興許是被擾了好夢,因此今日晨起才會如此口不擇言。您沒有生他的氣,反而包容他,奴家...不甚感激。”
她欠身行禮,一雙含情眸秋意連波。
鄧情面帶微笑,目露寵溺之意,扶起她客氣道:“他畢竟是邵雁姑娘的兄長。你放心,我不會責怪他。昨夜,畢竟是我的下屬魯莽,他這樣不滿,也是情有可原。”
邵雁對上此人雙眸,一時間怔愣,竟看不穿他的心思。
鄧情為人雖小心謹慎,卻最厭惡旁人侵犯他的威嚴與傲氣,除了對美色比較寬容之外,其他人若敢讓他下不來臺,便是將此人碎屍萬段也不為過。
今日,她看出邵謙有意在眾人面前,觸犯鄧情的底線,故意激怒於他,然而此人卻完全不以為然,反而十分客氣,甚至還向邵謙解釋了緣由。如此反常的鄧情,讓邵雁心生不安。
女郎猜得不錯,鄧情絕不會無緣無故壓下自己的脾性,這樣遷就旁人。
一切,都在他的計劃裡。
他在邊城內織了一張密網,企圖將藏匿深處的狐狸們一網打盡。
這是一場比智鬥武的博弈。哪怕兩敗俱傷,也要撕開疊疊重重的雲霧,讓寒月露出他的真容。
邵謙氣定神閒的將錢暉、董道夫帶到了儲藏存放毛鐵玄絲的倉庫中,讓他們入屋檢視。
盯著滿院子的沉木箱子,邵謙握了握拳頭。
為了不讓人起疑,呂尋將夜箜閣藏在北地鋪子裡所有的沉木箱都找了出來。數千個箱子放在倉庫中堆滿,這座房屋填充殷實,幾乎讓人無法在屋中行走。
百衛冕接到鄧情的命令,帶著尋城計程車兵匆匆趕來了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