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早就有了狼子野心。”郎君挺拔俊俏的身姿映在火燭下,渾身沾滿了怒意。
江呈佳不說話,亦同樣低著美麗的眼眸,纖纖素手搭在他的肩頭,輕輕安慰道:“或許,你們本就不是一路人。”
呂尋聽著這兩人的對話,只覺得雲裡霧裡,好像懂了些什麼,又好像什麼也不懂。
這蠢兮兮的青年將軍撓著頭問道:“主..主公,難道您已經知曉,為何畫像上的人會是您嗎?”
寧南憂冷冷笑了一聲:“你覺得會是為什麼?”
他這發自內心的冰寒笑容,使得呂尋不自覺地發冷,顫顫巍巍的答道:“屬下...屬下愚鈍,請主公賜教。”
郎君卻不願說了。
江呈佳知他心裡並不好受,便接了呂尋的話,說道:“因為,這幅畫像,是你的過命兄弟——周源末,親手交給鄧情的。”
呂尋目瞪口呆,張著嘴巴好久說不出話來。
江呈佳便繼續說道:“鄧情自小離京,一直生活在北地。他從未見過二郎,也不知二郎成年後究竟長什麼樣子,又怎會有他成年以後的畫像?鄧氏一族從來不把二郎放在眼裡。在京城,以二郎當年睿王的名號,根本不足以引起遠在北地的鄧情特地派人前往京城畫一幅他的畫像。恐怕鄧情根本不屑與二郎相識。那麼,又是誰將這幅畫像交給鄧情的呢?”
呂尋好不容易從這累累的訊息中掙扎出來,始終不相通道:“怎麼可能?源末怎麼有時間將畫像交給鄧情?自宋宗一案以後,他便被主公扭送至建業,之後縱然出逃,也斷然沒有來過北地。這地方,有主公的眼線,他若是出現,北地的探子定然會上報主公!女君,你莫要因為從前與他有過節,就這樣誣陷他!”
他對江呈佳的那點不滿其實並沒有完全消散,眼下聽江呈佳這麼猜測周源末,便惱怒不已,口不擇言。
古盤屏風前落座的郎君手握成拳,朝著案几上一拍,雙目森冷:“呂承中,注意你說話的態度。”
呂尋漸緩怒意後,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忽然覺得氣氛尷尬,整個人沉寂下來。
江呈佳再好心好氣的為他解釋道:“呂將軍,我也沒說,周源末是近日將這畫交給鄧情的。我前面說了。官兵手中的畫卷,只是復刻臨摹之圖,真正的原稿在董道夫手中。我在機緣巧合之下,看過那畫像一眼。卷軸金宣已泛黃,顯然是幾年前所畫的。你且想想,四年前,周源末是不是因為採購羊皮,曾來過北地?”
呂尋那張剛強鐵硬的臉,此刻漸漸失去血色,臉上滿是震驚:“女君的意思是,周源末他,四年前就對主公起了反叛之心。”
江呈佳默不作聲,預設了他眼下的猜測。
呂尋仍不肯醒,一個勁兒的搖著頭,嘴裡呢喃著:“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他說過,要與主公一同復仇。要為盧夫子,為當年的常猛軍洗刷冤情。他怎會背叛主公?”
江呈佳驀然知曉,這些年寧南憂越走越偏,執念愈發深重的緣由。大概是因為,有周源末在他身邊,一步步引導,一步步設計,才讓他愈陷愈深到如今這個地步。
而寧南憂恐怕也不是一點也沒有察覺,而是不願相信。他從來都是個十分重情重義的人。周源末是他兒時夥伴,又與他是生死之交。他應該怎麼也不會相信,周源末竟然會背叛與他吧?
就像現在的呂尋一樣,不敢相信周源末竟在那麼早之前,便佈下了局。
呂尋嘴裡一直重複著那些話。
“夠了。”
直到正襟危坐的郎君不耐煩了,出聲訓斥。
這青年才停了下來。
他臉色蒼白,眸子裡摻著失望與痛苦,不知所措,像個孩子似的,求助般看著寧南憂。
畫柱古盤屏風下,郎君整個人被燭光倒映在屏風中所繡的那幅高山寒水圖中,勾畫著強如巍峨山脈般的身姿輪廓。
他閉上眼,雙拳緊緊握住,蜿蜒可見的青筋從他的手背暴起,張揚著濃烈不絕的怒意。
“信與不信,是與不是。查清真相後自會明白。”他十分冷靜,可怕陰森的臉色浮現一絲狠厲,“你跟了我這麼多年,到現在還不明白這個道理嗎?”
呂尋渾身緊繃,原本失魂落魄,此刻也不敢再念唸叨叨。
玄衣青年鏗鏘有力的說道:“如今,該是商議,怎樣改變計劃?”
江呈佳又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莫要太過動怒。
寧南憂努力壓著就要噴薄而出的怒火,聲色有些發抖的說道:“眼下,廖雲城因已將軍需轉移到了這郡城另外一處暫時安全的倉庫中。但,鄧情大肆搜城,恐怕不過多時,那地方也要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