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南憂朝敞開的窗外看去,正好瞧見江呈軼向太子說了幾句話,便返回屋中拿書卷的情形。
他的房舍與江呈軼的房舍背對著背,窗子正好相對,因此那裡的情景他看得清清楚楚。
對面屋中那青年,眼底一片烏青,看上去非常疲倦,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目光,抬頭望這邊一望,見寧南憂坐於榻上,正直勾勾的盯著他這邊看。青年先是一愣,隨後高興的朝他揮了揮手,齜牙衝他笑了起來。
笑得寧南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立即轉過頭,秉著呼吸,端起那碗解酒湯藥,咕嘟嘟飲了下去,遂又躺下,繼續閉上眼休息。
葉榛鬆了口氣,端著食案准備悄悄退出去。
然而,窗前又傳來一聲熟悉的呼喚:“君侯的身子可還撐得住?”
寧南憂被這一聲驚得差點從床上蹦起來,陰著臉轉頭望窗前望去。
江呈軼笑眯眯的趴在他窗臺上,盯著他看。
寧南憂的臉蹭蹭黑了八度,身上陰森森的氣質散發出,將整個屋子的溫度瞬間降了下來。
他眼中的敵意讓江呈軼尷尬的抽了抽嘴角。
“君侯,今晨,下官已與太子殿下說明了前日昨日的事情。想來...他不會再與你起衝突了。”江呈軼好言好語的安慰他道。
寧南憂的臉色再沉了沉,眉頭壓著,冷哼道:“江主司,居然這麼關心我。”
“誒,你這是什麼話。你好歹是我妹夫。我縱然從前對你有再多不悅,必要時,還是會幫你的。”江呈軼挑挑眉笑道。
“不過、君侯昨夜醉酒,甚是嚇人,日後萬不能再飲酒了。”江呈軼取笑道:“下官曾聽我夫人說過,阿蘿曾在驛站時也喝醉過,差點將那小宅院掀了。沒想到...君侯醉了之後,同我家妹妹一樣。你夫妻二人,真是天生一對。”
他不復往日對寧南憂那般謹慎,此刻竟有心思同他開玩笑。寧南憂實為驚詫。
“說起來...下官,倒是思念阿蘿了。”江呈軼低下眸子,想起那小丫頭酒醉拆房的樣子,眼裡便對寧南憂更多了幾分柔情。
他這滿臉慈愛憐惜的表情,讓寧南憂心中泛起一股惡寒。
“江主司,為何這麼看著我?”寧南憂很是排斥。
“我怎麼了?這樣看著你,是關心你。”江呈軼繼續展著笑顏,溫和道。
“怪噁心的。我和你又不熟。”寧南憂厭惡道。
他乾脆利落說出實話,江呈軼卻覺得這人直爽可愛。
青年常穿錦藍直裾,披著雪白肩帛,如畫般的唇眼,託著腦袋站在雕窗前,眯眯眼堆砌一臉笑意。
寧南憂竟覺得此景有些眼熟,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也曾有人這樣同他說笑打趣。
“君侯。昨夜,你可是喊了一晚上我妹妹的名字。”江呈軼嘴角含笑,“看來很是思念他。宋宗一案,商定處罰的世家,九月前差不多也該結案了。不如我讓人把阿蘿接過來?”
寧南憂一頓,默默低下眸。提及江呈佳,他心中的思念便鋪天蓋地的展開,也不知她如今在府裡怎樣,月子有沒有做好,身子還虛不虛。
江呈軼自然看出他的心思,不由笑起來。
此時此刻,這個被兩個俊男美子惦記了許久的美貌女子,已坐上了暖轎,被薛必等人向會稽護送過去。
千珊被她留下來照顧曹夫人、竇太君和暖暖。
江呈佳一人踏上了路程。
她與曹夫人交代說,水閣閣主與她多年好友,眼下已有兩三年未曾見面,實在想念,去年過年她便來了信,想邀請她去會稽住一段時間,她顧及著有孕,一直沒答應。現在好容易出了月子,自然想去看看。
竇太君與曹夫人,指揮府內一家上下都將她當作寶貝一般疼愛,見她想去會稽住一段時間,自然應允。
於是,七月中旬,會稽那邊便來了車駕,要接她過去。
與竇太君、曹夫人分別後,江呈佳讓薛必行駛車架在武陵停了下來。
薛必自然不知江呈佳此次讓他從會稽過來的原因,只是閣主辦事,向來不需他們這些下屬多問,便也沒在意她真正的目的。
千珊一早便施法通知了身在南雲都的千詢,叫他下凡後,來武陵等候。
悅來客棧中,江呈佳去了千詢租下的房舍中,推開門,便見屋中空蕩蕩,只有一幕屏風立在暖閣與床榻中間。
她走進去,正四處張望著。
後面傳來一聲驚喜的叫喚:“都主!殿下!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