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節,金陵城。
月逐流雲,華燈初上,金陵城中熱鬧非凡。家家戶戶掛起各式各樣的彩燈,爭奇鬥豔,綿延至長街盡頭,目之所觸盡是燈火輝煌。
城中十二燈樓千盞天燈齊放,盈滿天際。正值明月高懸,燈月輝映,錦繡輝煌。
燈市中心最大的燈樓名為長明燈樓,共有七層,佔地近半畝,雕樑畫棟,飾金鑲玉,極盡華美。樓上張燈結綵,將整座燈樓裝飾得美輪美奐,樓裡時不時傳出管絃絲竹之音與人們的歡呼,未有一刻停歇。
燈樓正門左右兩邊皆擺放著巨大的燈樹,樹上明燈絢爛,系滿了紅綢。
燈樹下正立著個煙藍廣袖長裙的少女,長相算不得有多美,但周身氣質溫婉出塵,眼角眉梢都帶著抹沁人心脾的溫柔,骨子裡透著股大家閨秀的氣息。
那少女似乎是在等人,一直在樹下足足站了大半個時辰。
就擱這,若是平常人的話恐怕早就等的不耐煩而怨氣沖天了,如果運氣不好恰好遇到個性子急的,等這麼久怕是早都拂袖而去了,再次見面鐵定翻臉。
但那少女耐性卻是極好的,從始至終面色都未見半分不耐,安安靜靜溫溫柔柔的樣子極為美好。
過了大約半刻鐘,少女等的人才姍姍來遲。
隔得老遠 ,就見一身著緋紅窄袖襖裙約摸十四五歲長相明媚活潑的女孩撥開人群向她跑過來,邊跑邊遙遙招手興奮地大聲喊到:“姐!姐!”
少女眼裡流出溫柔的笑意迎了上去拉住她的手,柔聲嗔道:“你呀你,平時在家裡也就算了,都到了外面還這麼咋咋呼呼的。”寵溺的語氣讓人實在聽不出卻無半點責備之意。
女孩撓了撓頭,嬌笑問:“姐,你等多久了?”
少女攜著她的手向燈樓裡走去,調笑道:“怎的,難不成改了性子,想與姐姐賠個不是?”
女孩立刻抱住她的手,嬉皮笑臉道:“姐姐想讓妹妹怎樣賠不是?用不用妹妹我以身相許?”
少女無奈,伸出食指輕輕戳了下她的額頭:“你呀你,一天到晚的淨是不正經。”
女孩撇嘴:“是是是,姐姐有人要,看不上我這個不正經的妹妹。”
少女臉一紅,嗔道:“又在胡說八道。”聽上去沒多少底氣。
……
兩人笑鬧著進了燈樓,剛進去沒多久,就見三個錦衣華服的膏粱少年公子迎了上來。
中間一位身著大紅窄袖勁裝,額上是一條同色的嵌玉抹額;他的左右兩邊一人穿著窄袖滾毛胡服,另一人則是一身大袖長衫。
身著勁裝的少年公子哥兒見了她倆頓時雙眼一亮快步走了過來,然後一個箭步衝上去一把握住女孩的手,雙眸含星深情款款表白道:“古人云: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瀟兒,與你分別的這段時間裡,真可謂是度日如年啊!”順帶轉頭對藍衣少女笑了笑。
被喚作“瀟兒”的女孩當即沉下臉,陰測測盯著面前的登徒子,一巴掌打了下去。
登徒子不負眾望的慘叫了一聲,哀怨地看著他的瀟兒。
一旁偷笑的少女則對那登徒子說道:“三殿下可真會說笑,你與瀟兒明明早上才見過面,何來‘度日如年’一說?”
被稱為“三殿下”的身邊的另外兩個少年一齊放聲大笑。
登徒子便是當今聖上的三兒子顧景沉,另外兩人一個是秦安王世子肖毅,另一個則是威武大將軍的嫡長子方齊。
方齊向女子拱手行禮:“素聞林相長女洛笙小姐德藝雙馨,知書達理,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他瞄了一眼揪著顧景沉耳朵的女孩,面不改色地昧著良心瞎謅,“聽說洛瀟小姐生的明媚動人,甚是活潑可愛,如今一瞧果然……不同凡響。”
他身後的肖毅翻了翻白眼。
林洛笙神色不變,微笑著正要回禮,只見對方突然露出一副賤兮兮的表情湊上來:“哎,大小姐,聽說你與太子殿下最近就要談婚論嫁了?婚期什麼時候定?定在哪天?”
肖毅一聽也興致勃勃地湊了上來,兩人如狼似虎兩眼放光地盯著她。
林洛笙後退了一步戒備地看著自來熟的兩人笑問道:“兩位何意?”
方齊摸了摸鼻子立馬撿起假正經的面具戴好,無所謂地擺擺手:“沒事沒事,就是問問,到時候一定要讓我爹備份大禮。”遂又朝她擠眉弄眼道:“到時候咱哥兒幾個一定去捧場!”
肖毅斜眼瞄了他一眼,用手肘輕撞了他一下輕咳一聲,負手而立。
林洛笙看了看兩人,微笑不語。
登徒子三殿下摸了摸鼻尖乾笑兩聲站到她身邊道:“皇嫂別怕,他倆沒惡意,純屬就是好奇。”
林洛笙臉紅道:“別亂喊。”
顧景沉故作不解:“喊錯了嗎?”他嘻嘻哈哈地湊近過去:“那應該喊什麼?”
林洛瀟挽了挽本來就不易擼上去的袖子,潑辣地上前擰著他的耳朵,直疼得他大叫討饒。她氣哼哼地放開他的耳朵,挨個瞪了三人一眼,哼道:“果然是物以類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