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鬱離安大概又要像十六七歲時那樣逃婚去邊關了。
我收拾好鬱離安的案几,將毛筆碼整齊放好,正準備離開,顏玦便來了。
他穿著萬年不變的青衣,像一株挺拔的青松立在我面前,面無表情地樣子看著很像根木頭。
“你怎麼來了。”我笑問,不忘給他倒一杯茶。
顏玦就著案几坐下,接過茶說淡聲道:“阿願,文曲的事還需你幫忙。”
他一直叫我阿願來著,也不說是為什麼。
我摸了摸下巴,問:“幫什麼?”
“與武曲成一次親。”
我愣了愣,顏玦繼續說道:“這是他最後的心願了,他的元神已散了大半,這次又強行進入這個世界,早就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他想做什麼?”我心裡隱隱覺得不妙。
“幫武曲脫離天界的監視。”
顏玦將茶一飲而盡。
七日後,鬱離安沒能逃婚,我將她打暈送進花轎了。
淮安王早早便做了準備,先是採買了各種東西,後又請政宣帝下旨將鬱離安嫁與沈嵐,雖說政宣帝對沈嵐的身份有所懷疑,但畢竟沈嵐來大陌快兩年了,早就已經站穩了跟腳,身世背景洗的不能再白了。
大紅綢緞與紅燈從京城最大的酒樓攏月樓一路掛至淮安王府,喜慶的震天鑼鼓聲中,長街盡頭出現一頂八人抬著的喜轎,長長的迎親隊伍從街頭排到了巷尾。
一場盛大的娶親儀式使得京城一時之間萬人空巷,街道兩旁的百姓為這排場震撼不已。
派頭之大,可見淮安王對沈嵐的重視。
行在隊伍前的一匹青驄馬上,沈嵐一身大紅喜服,韶光流轉間,俊逸不凡,原本蒼白的臉沾了喜慶似乎變得光彩煥發。他手裡勒著韁繩,眼中笑意疏朗。
鬱離安被我打暈後又灌了不少迷魂散,此刻正在花轎中昏迷著。
我不禁沉思,不知道鬱離安醒來會不會滅了我。也不知道沈嵐為什麼這麼執著,說是幫鬱離安脫離天界,但又非要娶人家一次,哪怕鬱離安不願意,他還是非要強娶。
難道是因為好幾輩子都沒能和鬱離安在一起,快死了所以想過把癮?
這麼一想,我深以為然,付出了幾輩子,總要收點利息。
希望鬱離安到時候別霍霍我。
花轎在嗩吶鑼鼓的吹打間緩緩行進,嘴唇邊一點媒人痣的王媒婆眉飛色舞地揮著手帕道:“這沈公子啊,別看他沒什麼功名,但在京城也是數一數二的風流人物啊,不知是多少待字閨中少女的夢中情人呢,咱郡主也是好福氣!”
鬱離安的貼身侍女無琌怒道:“那嬤嬤的意思倒是我家郡主配不上沈先生了?”
無琌生氣不是作假,是真的生氣,她在氣她家郡主被人綁進花轎,任人宰割,氣的幾乎快哭出來了。
王媒婆忙擺出更加喜慶誇張的表情:“哎呀,無琌姑娘,你知道的,咱不是那意思!”說罷還朝無琌揮了揮她那塊滿是脂粉香味的繡帕,惹得無琌一陣嫌棄。
我給了無琌一個誠摯的笑容,無琌回贈我一個厭惡的眼神。
我攤手,又望了望車簾緊閉的花轎。雖然看不見鬱離安,但腦海裡還是浮現出了她那抹風華絕代的身影,同時心裡也暗歎這沈嵐實在是好大的手筆,竟用天蠶絲織出錦緞做了喜服,還是兩套。要知道,天蠶絲世間罕有,能找到幾根絲已是有莫大機緣了,更遑論將其織成布再做成衣服了。
沈嵐還真是不簡單。
隊伍一直行至王府門前,沈嵐翻身下馬,邁著步子走到喜轎前,撩起轎簾。
花轎內的新娘子仍舊沉睡著,渾然不知自己已經被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