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離安抬頭看他,眼含諷刺,正欲回答,卻聽“噗通”一聲,只見小福子已然五體投地跪到了地上,全身發抖。
政宣帝扶額,看著似乎想在地上跪個天長地久的小福子,嘆了口氣道:“起來,朕沒問你。”
小福子趴在地上深思熟慮了一番,沒起,還顫著聲音道:“皇上三思。”
政宣帝:“……再不起來,以後就都別起來了。”
小福子一聽忙爬了起來,一臉委屈。
鬱離安看他倆的眼神愈發怪異。
政宣帝瞅了她一眼,繼續問:“你會嗎?”
鬱離安整理衣襟,正襟危坐,繼而露出怨毒的眼神死死盯著他,直盯得書房裡颳起了異風。
風聲淒厲,像地獄裡爬出了千萬的惡鬼,呼嘯著要撕咬爵碎人皮骨肉般。
千葉細雕銀燭臺上罩著琉璃罩的燭火被齊齊吹滅,內室裡的香妃色紗幔也被吹的張牙舞爪。平時雖膽小如鼠卻從不敢在政宣帝面前大聲喘氣的小福子嚇得高聲怪叫了一聲,引人側目。
見這情形,其實,連鬱離安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她只是想讓政宣帝看看自己怨毒的眼神,讓他知道自己有多恨他而已……
沒成想,只是稍稍凝神就有如此大的威力。看來,做鬼也沒那麼糟糕。
但,正前方的某皇上依舊處變不驚。
鬱離安心下闌珊,沒了作弄人的心思。
確實她也並沒有真的想作弄人,但是,自己貌似有了特殊能力這件事還是值得高興的。
還真是個好訊息。
書房內的狂風戛然而止。
政宣帝仍是一臉平靜的看著她。
鬱離安靜靜的望著棋盤上的棋子,聲音發冷:“自然不會。”
“……為何?”
鬱離安眸色似冬日夜空般黑沉,她抿唇,許久,才聽到那略有些暗啞的聲音說道:“若你不是大陌皇帝,如果有機會,我自會不惜一切代價殺了你。”她單手托腮,有看著棋盤上正在廝殺的不可開交的黑白棋子,“可你是,我不能殺你。”
政宣帝眉眼帶笑,心情頗好道:“那朕倒是運氣不差。”
黑子落下,棋盤上硝煙又起。
“只是靖和想問,殺了我父王,眼下陛下可後悔?”
最近紀臨蠢蠢欲動,而大陌又遭了百年都難得一遇的雪災。戰爭不遠了,此次怕是也夠政宣帝喝一壺的了。
政宣帝不假思索:“後悔作甚。”
鬱離安輕笑,想來對付紀臨的法子已經有了,她父王倒是死的不冤。
作為一個臣子,不能不為國家著想,也不能太為國家著想。你對國家不上心,龍椅上的那人會覺得你在尸位素餐;若是太過上心,那人又會覺得你意欲謀反。
想做個好臣子不易,既要護好國家,又要討君主歡心,一不小心,還會萬劫不復。
她父王倒是將國家護好了,可也將皇帝給徹底得罪了。最後會落得這個下場,也是可想而知。
鬱離安心裡煩躁不已,又想到自己的境遇,便問:“我怎麼會在這裡?”
“朕怎麼知道。”政宣帝頭也不抬,“半個月前去你家的時候順手撿的。”
“嗯?你去王府了?”鬱離安不虞,遂惡狠狠道,“你也敢去?也不怕被王府上四百冤魂給撕了。”
政宣帝立刻針鋒相對:“有何不敢,朕還想著把你家翻新後給錦塵做太子府呢。”
鬱離安凝眉拂袖而起,又帶起了一陣陰風。
政宣帝不耐道:“又怎麼了?這棋還下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