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字,一句句,都好似一把鋒利的劍刃,一點一點的插入她那已經失了心的心口,直叫她痛不欲生。
奼紫臉色虛白的後退兩步,看著寂夜親手為她佈置的這方天地,心口突然被疼痛爬滿。
若說不感動,那是假的。
只是那份感動來自哪裡,連她自己也不知曉。
“夠了……”奼紫喝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罷,讓我靜一靜。”
鳳翊梧抬眼看了看她突變的神色,知曉再說下去也是徒添悲傷,便道:“是。”
抬袖將一道法訣打入奼紫的神識之中道:“這是進出桃林的法訣,若是覺得魔界外頭冷,你以後便住在此地罷,若是尊上知曉你在此處,說不定也會開心的。”
說完,他袖袍一揚,轉身出了這方天地。
微風徐來,花草皆動,頭頂枝丫搖曳,花影婆娑。
落了幾片花瓣至頭頂,奼紫伸手捏過,湊近鼻端聞了聞,有些許失神。
她擇了棵大樹坐下,背倚著樹,慵懶的靠坐在桃樹下,靜享頭頂那不瘟不火的陽光。
“我為他種一片梅林,你卻為我開闢了一方天地,種了這一片桃林。”奼紫閉眼喃喃自語道:“都道是痴心錯付,可是我連痴心是什麼都不懂。愛我的人,以命相賠,我愛的人,以命相挾。”
她若是能早點看透這一點,恐怕就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長長的眼睫輕顫,斑駁的樹影落在她絕美的容顏之上,好似一副生了倦意的美人圖。
“寂夜,你說,我是不是錯了。”錯在初遇他時,沒有將痴心付之,錯在南嶼城時,不敢言明真相。
她其實這麼多年來,一直都有反思,在彼岸花海中那片只有彼岸花搖曳聲響的星空下,在寂靜無人的深夜裡,她一直都在問著自己,是不是錯了。
可問到最後,卻是連她自己都不懂了。
就像這段時日以來,雖然沒有人提起,可是她自己卻能真實感受到,她的一言一行與曾經的寂夜是如此相似。
他不在了,她卻活成了他曾經的樣子。
苦澀溢滿嘴角,她輕笑兩聲,抬袖一拂,鋪滿花瓣的地面上頓時出現了兩壇酒。
她撈起一罈,揭開封蓋,仰頭灌下,道:“冥王哥哥,寂夜,你們真的好狠……”
等到半壇酒下肚,她的眼前已是一片花白,她垂著腦袋,抱著那壇酒道:“冥王哥哥,寂夜,你們為什麼要丟下我,你們知不知道阿紫好難受……”
輕輕的抽泣聲響起,她打了一個長長的酒嗝,瑩白如玉的臉上因著醉意而悄悄爬上一抹紅暈。
她伸手在虛空中抓了抓,好似抓到了什麼,湊近鼻端一聞,是一股淡淡的冷香氣息,“好香呀!”
她咧嘴一笑,宛若孩童。“冥王哥哥,是你回來了嗎?”說著,她又搖了搖頭,道:“不是,你不是冥王哥哥,冥王哥哥從來都不愛穿白衣,你應該是寂夜,是寂夜是不是……”
她放開被自己拽住的那片衣襬,仰頭又喝了一大口,暗自搖頭自語道:“嗯,我一定是喝醉了,寂夜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呀!他明明……”
想了想,腦中一片混亂,想了半天也沒理清頭緒,乾脆仰頭將壇中的酒一口氣喝完,醉眼朦朧道:“果然還是酒好,醉了,就能見到你和冥王哥哥了。”
說得正盡興,她忽而又掩面痛哭,像極了幼稚孩童尋不到回家時的神情。
“……”
她忽然清醒過來,似想到了什麼,不由放聲大哭道:“冥王哥哥,寂夜,你們真的好狠,將我一人獨留這世上,受萬年離別之苦……”
“為什麼就不能帶我一起走,為什麼偏要將我留下,卻把什麼都交給我,你們知不知道,阿紫好苦……”
聲似喃喃低語,一字一句都落入她身前的那道白色身影耳中。
白色身影聞言晃了晃,想伸手去觸那張熟悉的臉,卻是伸了半天,也沒有勇氣去夠。
“阿紫……”他輕輕喚了一聲,清冷的聲線落在桃樹下那正在喃喃自語的女子耳中。
奼紫朦朧抬眼,循著光線看向面前的人,揉了揉眼,又揉了揉眼,半晌,才似確定的咧嘴一笑,醉醺醺道:“寂夜……我知道你,你是寂夜對不對……”
她將酒罈放在地面,踉踉蹌蹌的起身,睜著那雙已經看事模糊的紫眸靠近那道白色身影,一個猛撲,撲了上去。
冷香撲鼻,奼紫不自在地打了個噴嚏,道:“怎的,在玉山之巔呆了三萬年,你的身上竟也有了這股香味,真是難聞。”她厭惡的抹了抹鼻子道:“以後若是沒有我的允許,身上不準再留這種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