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風入耳,待到彼岸殿。
怡安道:“王走時曾有交代,需將彼岸殿內外都打理好,怡安一直謹記於心。”
“嗯。”墨離點頭預設道:“以後,這裡便交給你來看管罷,什麼都不要動,尤其是長廊下的那一地暗幽蘭。”
這已經是他最後能留給奼紫的念想了。
與她相處十萬年,十萬年的點滴猶在眼前,讓他難以割捨,卻又不得不割捨。
每當想起那張笑容明媚,天真爛漫的笑臉,他的心就像是被蜜糖填滿一般,讓他欣喜莫名。
只是如今,再有不會有人同他夜下話別,再也不會有人拽著他的袖袍喚他冥王哥哥。
他亦心知,衝破封印歸來時的奼紫會是另一番模樣,或許,仍會對他喜笑顏開,喚他一聲冥王哥哥,可是,卻再也不會拽著他的袖袍撒嬌了。
畢竟,在魂飛魄散之際,她的選擇是那般決絕。
悠悠長嘆一聲,墨離在長廊下擇了處乾淨的地方落座,眸子裡蓄滿哀傷道:“不知不覺間,與阿紫相識已經有十萬年了呀!”
“是呀!”怡安點頭附和道:“還記得那時王您見到阿舞姑娘的第一眼,曾是那般欣喜。”
“那時,我便在想,得以遇見阿舞,是此生之大幸。”所以,他等了她十萬年,哪怕等來的只是她一聲冥王哥哥,他亦無悔。
“王,您一定是愛極了阿舞姑娘罷……”那麼性子平淡的一個人,終年沒有喜怒,雖是面容溫潤,卻從來沒有過其它表情。直到他遇見了十萬年前的江舞,他這個近身護衛才終於從他那張不冷不熱的臉上看到了笑容。
若說十萬年前他卻是不喜江舞,但其實,心中的感激大過了那份不喜。
“愛嗎?”墨離苦笑一聲道:“應是愛慘了罷。”
夜色深沉如水,陰風襲來,捲起兩人寬大衣袍。
墨離將頭埋進臂彎裡,聲音嘶啞道:“怡安,她歸來以後,你便告訴她,我……等她接我回家。”
“是。”怡安話音顫抖,強忍悲傷道:“王可還需要去看看花主?”
墨離搖頭,苦笑道:“不必了,再去只會是徒增不捨……”
他不想讓這份離別之情在心中壓得太過沉重,讓他連做凡人時也心生不甘。
“還有,三生石將我的記憶抽走之時,你千萬記得將我的記憶抽出,封印起來。”這樣,他歸來之時,心裡眼裡有的仍只是奼紫,從而忘了凡世的那百世之苦。
“是,王。”怡安點頭答應,卻是後退一步,單膝跪地,作揖道:“還請王您一路珍重。”
“嗯。”墨離點頭,道:“此去無期,你也當珍重。”
怡安伴他數十萬年,其中情義堪比親人。
“放心罷,王,怡安定當等到你歸來之時。”
“嗯,退下罷,讓我靜一靜。”墨離側過頭,手心執起那枚環龍佩,交給怡安道:“這環龍佩上有我一魂,可保她一時平安,便交由你轉交罷。”
怡安起身,接過環龍佩,眸中含淚不捨道:“是,王。”
稍顯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墨離回頭,苦笑一聲道:“都說別離愁苦,這又何償只是她的劫,”
“哎……”墨離長嘆一聲,倚著廊柱道:“阿紫……往後的時日,希望你兀自珍重。”
墨離是什麼時候走的,誰也不知。
待到十城城主與怡安尋來之時,便只見被判官筆壓著的一封書信。書信內容約莫是對冥界事務的一些詳細交代,便沒有了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