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個動作,喦脫似乎感受到了方才張德鈞面臨的壓力,在劉皇帝的目光下,支吾兩句,一時不知如何介面。
“與皇城司有關?”劉皇帝又問:“說來聽聽,正好,朕也想了解,在你們眼中,皇城司是怎樣一種形象!”
一句話,幾乎把喦脫逼到死角,遲疑幾許,微拱手,喦脫表情鄭重,聲音低沉,說:“官家,皇城司在京中,聲名很盛,無人不知,無人不憚,幾乎無孔不入。聽說,不只是王公大臣之家,就是東宮之中,也有他們的眼線......”
言罷,喦脫就閉口了,默默等候劉皇帝發言,而他明顯感覺到,伴隨著此言,殿中的空氣都彷彿凝滯了一般,氣氛變得壓抑起來。
“哦!”沉默了下,劉皇帝發聲了,目光並沒喲從喦脫身上挪開,而是好奇道:“你是如何知道的?莫非,東宮之中,也有你的眼線?”
這話可就有些誅心了,喦脫頓露惶恐,差點沒當場跪下,趕忙道:“小的哪有這個膽子,做那逾越之舉。只是,小的身為內侍行首,宮中從不缺流言,難免聽到些風聲......”
喦脫這個解釋,有些難以站住腳,但是,劉皇帝也沒有深究的意思,只是淡淡道:“那你還是耳聰目明啊!”
“小的得幸伺候官家,隨時聽候吩咐,自然需要耳目清明些!”喦脫惶恐之中,帶有少許尷尬。
關於這倆太監之間的不對付,劉皇帝自是洞若觀火,也是他樂見其成的,也明白,喦脫縱然不敢在東宮埋伏手腳,皇城司中有些眼線,卻也不奇怪。
想了想,劉皇帝收回那壓迫力十足的目光,揚手道:“你做自己本職工作即可,不該管的事,不要過問!”
“是!”喦脫也終是鬆了口氣,當即應道。
一股苦澀的感覺在心頭盤旋,適才他還在對張德鈞幸災樂禍,與之相比,自己似乎也沒有什麼好得意的。
在喦脫心緒艱難平復的同時,又聽得劉皇帝幽幽嘆道:“這個張德鈞,東宮之中都敢埋伏眼線,那朕身邊呢?”
聽此言,喦脫直覺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內心中油然而生惶恐,然而冷靜下來,卻有一種莫名的喜悅,皇帝這顯然對張德鈞也有看法了。
不過,聰明的喦脫,並沒有再貿然開口,甚至連表情都沒有任何變化,彷彿沒聽到劉皇帝的嘀咕一般,只是暗自回味著劉皇帝的話。
而劉皇帝對張德鈞的態度,自然同樣是複雜的。要說意見一點沒有,顯然也是不可能,連李崇矩那般勤懇安分,都不得不主動請辭,以避災禍,何況張德鈞。
張德鈞的優勢在於他是太監,是劉皇帝身邊出去的奴僕,但是,畢竟掌握是皇城司這樣的特務機構,以劉皇帝多疑,怎麼可能付以完全信任。
至少“宦官亂政”這個警示,偶爾也會盤旋在劉皇帝腦海的。何況,張德鈞掌握皇城司,也有十多年了,並且由他一手建立並發展壯大的,哪怕他表現得再恭順忠誠,劉皇帝的猜忌之心都不會消卻,反而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越發深重。
而皇城司在東宮安排眼線的事情,劉皇帝一方面是同意的,因為他需要有一個秘密的瞭解太子動向的渠道,另外一方面,也難免忌憚張德鈞這宦官肆意逾越。
有些矛盾,但事實就是如此!
或許,皇城司也該有所改變了?劉皇帝腦海中不禁冒出這樣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