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承祐打量著他,沒有粗莽之氣,當是文吏出身,整個人顯得有些瘦弱,唇上兩撇鬍須很長,挺別緻。恭順地拜倒在御前,低眉順眼。
“司獄中的事,你都清楚了!”劉承祐開口。
聞問,周璨似乎早有準備,應道:“未料王雄對任公怨恨,如此之深,臣等疏忽不察,過失甚大,請陛下治罪!”
“現在武德司內,只怕也是人心浮動,王景崇一死,則更甚!”劉承祐吩咐著:“你回司衙,當安安定僚屬,以穩人心,各歸其職,理其事!”
“是!”
“另外,王景崇之死因,給朕嚴密封鎖,此乃武德司之事,內部封口解決!”劉承祐沉聲道。
周璨稟道:“臣已下令,將知悉此事的吏卒,皆控制起來。回去之後,必定嚴加叮囑!”
聞言,忍不住瞟了此人一眼,應對得體,頭腦靈活,此非聞名青史者,卻不代表其沒有能力。想來也是,能在王景崇手下,得其信任,攀至京畿都知的位置,沒點眼力、手段,是不可能的。
略作考慮,劉承祐直接道:“朕觀聞你處事頗為幹練,時下武德司生變,擢你為武德副使,暫署司衙之事!”
在奉召進宮之前,周璨便已然意識到,也許自己的機會來了,心頭也存著點期許。是故,此時聞劉承祐之言,表情倒也平靜,不過語氣仍帶有少許激動:“陛下信任,臣拜謝!”
“李少遊之後有王景崇,王景崇之後,誰人能主武德司?”劉承祐輕輕地呢喃了一句,瞥了眼身旁的張德鈞,面容之間,再度流露出深思之色。
......
“邊公,中丞,那王景崇死了!”御史臺署內,一名臺院御史,快步入內,面帶喜色地向正在議事的邊歸讜與趙礪通報道。
“什麼!怎麼死的?”邊歸讜與趙礪對視一眼,皆露出一抹意外之色。
“傳出的訊息,說王景崇在夜間暴病而亡,救治不及!”御史笑道:“此賊罪孽深重,下獄而亡,必為天譴,大快人心啊!”
“王景崇身體向來康健,無病無災,怎會突然病亡,此間,只怕沒有那麼簡單!”邊歸讜想了想,說道。
趙礪也附和一句:“是的!不過,而今王景崇已死,我等該如何辦?此前準備的罪證劾章,再遞上去,在陛下那邊,只怕效用不大了!”
邊歸讜想了想,說:“王景崇一死,武德司必然人心渙散,此次,以王景崇為首,這幹爪牙,行事太過,朝野內外,無不深恨之。我等可趁機進言,請陛下罷免武德司,再不濟,也當抑其權,將之置於朝廷體制之內......”
“邊公此言甚是!”趙礪頓時對邊歸讜的話表示贊同。
“不過,陛下另降一詔,以王景崇長子襲任侯爵,似有告終此事之意。”御史說道。
“不管那許多,我等身為御史,負監察之責,有進諫之權,做好分內之事即可!”邊歸讜則道:“此次,定要趁機,力勸陛下,重整朝綱!”
待邊歸讜離開之後,御史中丞趙礪臉上閃過一絲異樣,神情凝重起來,坐在位置上,做出沉思的模樣。
“中丞,你似乎對此事,有所疑慮?”那名御史沒走,輕聲問了句。
趙礪看了他一眼,說:“你覺得呢?”
御史左右看了看,湊上前,低聲道:“下官以為,凡事過猶不及。此番,因群臣進諫,陛下已然有所不滿。王景崇既死,若還拿捏著此事不放,不依不饒,只怕陛下真要生怒了。我等縱然秉持公心,但也難以抗下,天子一怒啊!
武德司直屬於陛下,雖為朝臣所斥,卻是皇權重器。邊公如欲針對武德司的存在做文章,對抗的,則是陛下啊!陛下雖為嗣位之君,卻是開拓之主,素來剛強,只怕難以容忍!若是再加上奏,禍福難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