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似乎有些發乾,蘇逢吉嚥了口唾沫。
深吸了一口氣,劉承祐順手自御案上拿起了一疊奏章,掂在手裡,居高臨下對著蘇逢吉,冷淡地說:“這些,是朕登基之後,收到的關於你違法亂紀的奏章,月餘的時間,竟有二十餘份!”
聞劉承祐之言,蘇逢吉心中一驚,愕然間,迅速地反應過來:“定然是小人作祟,誣害於臣。對那些不實之言,陛下切不可相信!”
蘇逢吉這回答,幾乎是還想把劉承祐當傻子糊弄。
“蘇逢吉!”劉承祐怒喝一聲:“你當朕可欺嗎?”
劉承祐的猛然喝問,把蘇逢吉徹底震住了,錯愕應道:“臣,臣不敢。”
“賣官鬻爵,此事有假?汝州刺史,明碼標價五千緡,此事有假?”
“縱容家僕,橫行不法,欺壓良善,有假?”
“逾制私擴府宅有假?違反朝廷禁令,有假?”
“圈地害民,強搶屯民,與官府衝突,有假?”
“......”
“這一樁樁,一件件,你要親自看看嗎?還要朕一一給你點出嗎?”劉承祐用力地將奏章甩在御案上,冷冷地注視著蘇逢吉。
“臣,臣,臣......”蘇逢吉兩腿一軟,直接跪了下來。
“臣臣臣”了半天,終是道出一句“有罪”。
這個時候,史弘肇又適時地出聲補了一刀:“陛下,臣自蘇逢吉莊園中,搜出了一些兵甲,其家僕,也多持利器。其暗蓄甲兵,只怕其心懷異心,別有圖謀。”
蘇逢吉看向史弘肇,已是目眥欲裂。其他罪,縱使再重,他有信心圓圜過去,但史弘肇出此言,幾乎是想要置他於死地。私蓄甲兵,這可比草菅人命什麼的,要敏感得多。
“萬萬不敢,臣萬萬不敢有異心啊!”顧不得許多,蘇逢吉忙不迭地請罪,說道:“臣對陛下,對大漢忠心,天地可鑑。陛下切莫聽信史弘肇汙衊之言!”
劉承祐則彷彿被激怒了一般,根本不聽其解釋,怒聲朝外邊吩咐道:“來人,將此賊拿下,下獄,嚴加看管!”
“陛下!陛下恕罪!陛下饒命!”蘇逢吉是徹底慌了,被架出去的同時,不斷地哀呼著。
可惜,劉承祐不為所動。
“拿下此賊,陛下英明。”史弘肇在旁,露出了點滿意的神態,頭一次,朝劉承祐恭維道。
劉承祐似乎回過了神,嘆了口氣,有點意興闌珊地對史弘肇道:“史卿這些日子辦差辛苦了。”
“為陛下與朝廷效力,不敢言苦!”史弘肇的性情此時恭順地像只綿羊。
劉承祐思吟了一會兒,對史弘肇道:“蘇逢吉既下獄,其於西京所置產業,所斂糧財,便由史卿一併查抄吧。其違法作惡的黨徒家奴,盡數拿下,不得走脫一人!”
“是!”史弘肇提了一嗓子,興奮應命而去,此人實在沒有多少自覺。
劉承祐看著其背影,史弘肇所不知道的是,劉承祐看向他的背影,同樣冷漠。
待其退下後,劉承祐的臉色慢慢地恢復了平和,目光也柔和下來,緩緩坐回御案後邊,拿起一份方才的奏章,繼續看著。拿下了一名宰臣,對他似乎沒有任何影響一般。
而手中的奏摺,哪裡是對蘇逢吉的彈劾,只是東京轉呈的一份政報罷了。
“來人,傳武德使!”過了一會兒,劉承祐清冷的聲音響在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