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個忙吧,之前參與調查這款遊戲的人基本都進去了,出不來了。”
“調查別人把自己調查進局子裡去了?”夏雨舒毫不留情地笑了,“林姐,你真的不是怕我無聊,特意來跟我講笑話的嗎?”
林姐名叫林識遠,看面相是個嚴肅到有些刻板的人,眉心總是皺成一個川字,像是每時每刻都在為國家大事發愁。
夏雨舒稱之為「她身上有一種隨便給她張申論試卷都能拿90分的氣質」。
這麼久不見,她感覺她身上憂國憂民的氣息更重了,現在估計能拿95分。
林識遠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笑起來,疑惑地看她一眼,嚴肅道:“不,是困在遊戲裡出不來了,現在靠靜脈注射營養針吊著命,還有一些——主要是男調查員——出來後就成了智障,現在天天排隊往河裡跳,哪裡水深跳哪裡。我們甚至懷疑,這款遊戲目前的操控者,想要把所有玩家都困在遊戲裡。”
“困在遊戲裡,”夏雨舒愉快地吹了個口哨,沒吹響,但並不影響她輕慢放肆的態度,“這多好,大家一起實現賽博永生。這不比研究長壽端粒,卻不捨得把染從基因庫剔除的長壽科研團隊效率高多了?”
“畢竟那個團隊都是男人,誰讓男人壽命短又怕死呢,怎麼可能會捨得剔除染?”
哪怕是說這話時,林識遠表情依舊是凝重的,她身上有種信服力。哪怕語氣嘲諷,也可以讓人輕易地相信,她出口的每一句話,都是出於客觀公允的立場。
“那不就得了,那玩意長得就一副短命樣,再怎麼研究也長壽不了的。”
夏雨舒嘖了一聲。
但林識遠既然來找她,這件事必然是比較重要的,她在偏題之後,強行把話題拉回正軌。
“如果真像你說的,遊戲想把所有玩家都困在裡面,這款遊戲又為什麼會正常執行這麼久?不應該在被發現問題的時候,就被封殺嗎?”
雖然林識遠的性格不會開這種玩笑,但她的說法實在經不起推敲。
林識遠張了張嘴,又停住,環顧了一下四周,然後拉來一把椅子,坐下後才繼續說:“你上一次登入這個遊戲是在什麼時候?”
“三四年前?大概。”
“難怪,”她說,“那時她們應該只是搞小動作,並沒有大動靜。但在那之後,她們幾乎是對這款遊戲進行了大規模改造。其中最大的改變,就是技術上的突破。可以說,用在這款消遣遊戲的科技水平,遠在我們之上。”
全息遊戲剛問世時,被人們戲謔地嘲弄為進階版3d電影,體驗感差得不行。
後來一步步進行技術改進,如果說,經過這些年的苦心鑽研,全息遊戲完成了從1到10的躍進,那用在《如你所願》的水準就有100。
它展現出了超出時代的科技,這才是它被上頭盯上的原因,這種不合情理的科技,被不合情理地用在了一個小公司製作的消遣遊戲上。
而在此之前,《如你所願》使用的技術也僅僅是「10」而已。
“不止是我們盯上了它,各國都是,”林識遠輕描淡寫地說,顯然不打算細談,“你知道的,全息技術如果僅僅用在遊戲上太浪費了。”
夏雨舒挑了挑眉,由於她控制不好面部肌肉,這個動作更像是突然睜大了一隻眼睛。
“然後你們做了什麼?去找了《如你所願》的製作商?它叫什麼名字來著。”
“孤煙。”
她們確實第一時間趕到了那家公司,在闡明事情重要性後,遊戲負責人吞吞吐吐地說出了實情。
沒有高科技,她們這裡更沒有什麼天才。
——這款遊戲早就不受廠商控制了,沒有人知道是誰掌控著這款遊戲。
“我們內部把這款遊戲分為三個階段:開服、推翻、重建。第一階段一切都好,遊戲積極徵求玩家意見,討好玩家,第二階段就開始亂改情節,第三階段,它成了真正的女男平等,真正的全息遊戲。”
“我們想當然地以為,對方奪走遊戲控制權,是在第二三階段,但我們錯了。”
按廠商的說法,遊戲剛開服沒多久,她們就發現無法對遊戲進行編輯更新,無數次排查伺服器,排查後臺,都沒有發現任何問題,也沒有發現被入侵的痕跡。
廠商也恐慌了一段時間,以為是《如你所願》火了,得罪了競爭對手。但是漸漸的,她們發現,遊戲的操控者似乎不是沖著毀了這個遊戲來的。反而積極根據玩家意見,修改情節。
改後的版本在玩家裡備受好評。
遊戲公司一邊憂心忡忡地想要奪迴游戲,一邊看著入賬的錢傻樂,對方簡直是活菩薩,有這種技術,不入侵她們的銀行賬戶。反而入侵遊戲,幫她們幹活製作遊戲——你還別說,還真有模有樣,玩家愣是什麼都沒察覺出來。
她們開心了沒多久,就笑不出來了,掌控者莫名奇妙開始亂改情節,怎麼激怒玩家怎麼來,逼得玩家退遊了大半。
又大改遊戲世界觀,更改成開放世界,一次性增加了數百個女性npc,遊戲真實度直接跨越到足以和現實世界媲美。
對方蟄伏已久,推翻了原本的「點到為止的女男平等」,現在它是「會被懷疑是壓迫男性的女男平等」了。
但當遊戲從圍繞著愛情的一畝三分地,轉變成大山大河廣闊世界之後,在玩家擁有萬能的主角光環,幾乎可以掌控世界之後,很難有人盯著男人的喉結帶和口罩,不停地糾結「這是不是對男性不夠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