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鄉人被這絕望的眼神震撼到了,遙想多年前,他也曾經為了一個人生不如死。
外鄉人不在是剛才鄙夷嫌棄的眼神,而是也同他們一樣,跪在樹下,“既然如此,我幫你們一起挖!”
生同衾,死同穴。
日落千丈,旭輝撒在了三人身上,墓穴已經挖開了,空無屍體。
徒留金碧輝煌的陪葬和斷腸人的心碎。
“恭喜啊,小夥子,雖然她現在不在,但是來日方長,只要人還活著,一切就還有希望。”
外鄉人把手指上的泥汙摳了乾淨,看到對面一大一小已經十指盡傷,深深嘆了一口氣,“此去山高水遠,迢迢不斷,望君好自為之。”
外鄉人走後,趙鈺撲到趙昀懷裡哭了起來,痛哭流滴的悲傷卻是喜悅的,“爹爹,孃親……嗚嗚嗚!孃親她沒死!”
趙昀寬厚的大手撫摸著趙鈺,趙鈺看到那個曾經讓人聞風喪膽的君王此刻微微勾起了嘴角,薄唇輕言,“鈺兒,一起啊,一輩子的時間,不知道夠不夠找回你孃親。”
如果不夠,那就再加上來生,生生世世。
直到天地不在有山川河流,知道海棠花散盡紅塵。
兩人回宮,只是那背影卻比來時更加堅定,對生的堅定。
路邊的合歡花開了,梧桐花也開了,點點花瓣落在趙昀的肩膀上,就像潑開的水墨畫一樣清冷。
鄉下,田園生活總是令人愜意的,林鳶想,怪不得陶淵明會寫下“悠然見南山”的詞句。
“越張,我現在算不算是一個很厲害的富婆了?”
越張咧開嘴笑,“你啊,可是這方圓幾百裡最有錢的富婆了!”
林鳶從未仔細看過眼前這個人,可是如今才發現,越張長的很是俊俏,劍眉星目,尤其鼻子,挺拔如讓人想入非非的小山稜,這要是穿件富貴的衣服,可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女兒家呢。
“越張,我今天才發現,你小子長的賊好看,有那個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的感腳呢。”林鳶咯咯笑著,鬢邊的碎髮都隨同主人的身體而搖動著。
“那,會有人喜歡我嗎?”越張話裡有話,兩隻眼睛死死地盯著面前的女子。其實越張是想問。
那你喜歡嗎?你要什麼時候才能看到我一直跟著你的腳步。
“當然會啊,你以後一定會遇見一個良家女子,然後兒女雙全的。”
越張偏過頭去,喉嚨裡好像什麼東西嚥了下去,到最後只能再次迎著笑臉面對那個女人。
“林鳶,這段時間我們的生意紅紅火火,這是城中各個員外送過來的訂貨單子,不過這麼多單子,我擔心我們到時候送不過來。”
林鳶現在巴不得拼命充實自己的生活,“這又何難,只要他們肯出單子,我就是不睡覺也要把貨送出去!”
越張特別想說,想說林鳶,其實你不用那麼辛苦的。可是最後嘴巴蠕動好幾次,還是沒有張開口。
富商大賈來了好幾個,他們都以為這樣一個聲名大噪的幕後老闆所住之府邸一定精緻繁華,可是眼前卻只是幾間非常普通的磚瓦房,只是內室跟他們平常所見不同,倒像是間間想通,不過也別有一分韻味。
“林鳶老闆,這次來主要是想跟你談合作的,我們已經把整個花城都買了下來,所以以後我們出原料,你出產品,如何?”
林鳶自然要懂得這些商人的唯利是圖,“這是自然,只不過我要拿到七的分成,少一分我都不做。”
“林鳶老闆,七成我們是不是太虧了,不如五五分……”話還沒有說完,便被面前強勢的女子打斷。
“既然老闆連這一點利潤都不肯相讓,那麼也就無需再談了。”
最後一切還是按照林鳶的價格定了下來,只是那些人走後,林鳶又陷入了無盡的空虛。
這繁華的塵世萬千,紅塵滾滾,總有一些角落是別人看不到的,也只有在這些角落裡,自己才能舔舐自己已經腐蝕潰爛的傷口。
“林鳶,怎麼談了這麼大的生意都不開心嗎?”越張把燙好的烈酒拿來。
林鳶接過,直接仰頭用酒壺喝著,那酒是白海棠釀的,只是釀成的酒確實硃砂色,此刻從面前女子的嘴角蜿蜒流下,像化不開的三月的春風,也像大雁涎玉沫珠般的渴求。
也像髒汙的血。
“這酒,不夠烈,下次換一種吧,烈酒才更能喝出釀酒人的心啊。”
越張把面前已經醉了的女子扶在床上,溫柔的蓋上被子,轉身離開這座充滿了愁思的房間。
皇宮,太醫給都安把脈,病榻上的女人再也沒有往日的囂張跋扈,曾經一雙凌厲的眸子也不在盛氣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