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沉重,身體痠痛。
這是過度脫力且沒有營養補充而導致的後果,若不是屋內飄來很久都沒有聞到過的雞肉香味,都融還想在自己那破舊棉被所組成的溫柔鄉中再繼續昏睡一陣。
“哥,你終於醒啦!謝天謝地,這都快過了一日夜了。快來嚐嚐娘剛給你做的燒雞,可香了呢!”
都融回頭看去,見他妹妹此時正候在他的床邊,露出了她這年紀該有的活潑笑顏,只是眼眶周圍稍顯微紅,顯然是不久前才哭過。
此時她手裡還捧著一個缺了角的瓷碗,摻著雜谷的米粒上堆放著一些青菜豆腐和一條雞腿。熱氣蒸騰的稻香裹挾著蔬菜與肉類的香味,四溢位勾人腹胃的芬芳。
都融作勢欲直起身子,只感覺雙臂軟弱無力,稍稍使勁兩條臂膀便如篩糠般抖動,掙扎之下還是倒回了床上。
他眉頭微皺,此時全身所受的傷都不疼了,卻不知為何自己脫力如此。抬手摸了摸自己額頭的地方,想來多半是那印記所起的特殊功效,只是不知道它現在還是不是處於顯現的狀態。
“哥,你慢點!我扶你起來。”都凝玉坐至床沿,托住了他的背部才得以緩緩支起身子倚在了床頭那接近腐朽斷裂的靠板上。
瞧著自己哥哥那虛脫的模樣,知道事情原委的少女不由悲從中來,眼眶瞬間轉紅,豆大的淚珠簌簌地落了下來,伴隨著壓抑委屈的聲音。
“哥...你老是這般護著我徒惹一身傷,以後要是拉下病根那可如何是好。要不...要不你還是別管我吧。”
稍顯費力地抬起手,都融拭去了眼前少女眼角的淚花,寵溺地道:“傻丫頭,哥不管你誰還能幫你?爹媽寄人籬下,作為家奴根本沒有話語權。也就是我仗著我未成年尚能與這些惡少周旋一番,老妹你且放心,哥的命硬著呢,暫時還是死不掉的。”
都融作勢便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作為保證,只是就是這麼簡單的動作都似耗費了他大半力氣,喘著粗氣同時臉上的氣色更蒼白了幾分。
少女見狀趕緊將他的手壓下,憐中帶嗔道:“就你現在這身子還逞強,都已氣血兩虧了,趕緊把飯吃了補補!”
鼻子遵從著腹胃的飢餓感順著食物的香氣找到了源頭,看著遠遠超出碗邊大小的雞腿,都融訝道:“這不是幾里外澤長村中王阿婆做的醬燒雞嘛,你還騙我是娘做的。這可是價值十幾文的東西,且現在你又處於足禁期間不得外出,這東西是從哪裡弄來的?”
嚴家對於下人的管制頗嚴,下人的孩子與父母不能同時外出,就怕大人帶著孩子一同逃跑,親人之間的相互滯留對外出的下人的威懾力還是很大的。
“乖乖,哥你是狗鼻子還是鷹眼睛,只吃過一次的東西都騙不了你!娘給了我點錢,這雞腿可是我託去那兒辦事的人給我捎來的,還收了我兩文的辛苦費呢!”
小姑娘將手舉至都融面前,給他比了個大大的‘二’字,小臉上滿是心疼的神色。
儘管此刻都融已是餓得很了,但是想到為了給他進補而耗費的銀錢,心裡就感覺莫名地揪得慌。
自家爹孃在嚴府屬於半個家奴的身份,一年忙到頭來全家也不過是被可憐分撥四兩不到的紋銀,雖說吃住都包,可供卻是眼前這等漏風滲雨的下人屋宅以及毫無營養的白麵饅頭。
為兩個孩子的身體所想,偶爾買些不值錢的邊角碎末肉食也是必須的,再加上一家四口的衣物消耗,這幾兩碎銀也只堪堪夠一家人一年的開銷。
這價值十幾文的美食,對嚴府中的少爺小姐不值一提,可對於都融他一家四口來說已經是很奢侈的花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