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伴君如伴虎。
這句話不論是對官拜左相的謝靜,還是對邢國公林寒松而言,都是一句“至理名言”。
不過他們伴君伴了數十年,各自有一套應對方法,也恪守本分扮演在魏皇面前的角色。
如左相謝靜。
從他入朝為官起,就一直表現足智多謀、有話直說的品性,魏皇對他的印象便是如此。
而林寒松,別看其人面白無須的儒雅模樣,但其實他在魏皇面前一直都很少言少語。
但若是碰到不得不開口的時候,他一般都會順著魏皇的話。
一如方才。
“這麼晚了,你不著急回去陪陪閨女?”謝靜用著老友般的語氣問道:
“她和陳逸剛剛回京都府,應是很想念你。”
林寒松沒有側頭看他,目光依舊注視著熱鬧的額朱雀街,好似看到了那些燈火下的喧囂。
“謝相對陳逸很上心?”
“不是老夫,是東安很關心他,”謝靜好似感覺到寒冷般雙手揣進袖口裡道:
“當然,老夫同樣感謝他在南蠻秘境中救下了東安。”
“謝相這番話不該對我說,”林寒松側了側頭,眼神似是無意的瞥了他一眼,意有所指的說:“您不該放任他們那般做。”
“他們?”
謝靜笑了笑,斑白的長髮根根整齊梳攏在官帽下,面容略顯滄桑卻依舊不顯老態。
事實上,他和林寒松年齡差了二十歲。
但兩人站在一起時,容貌上並不能看得出誰年長些。
“坊間俚語中有句話說得好,‘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他們啊,想死的時候誰也攔不住。”
“謝相有此言,我便放心了。”林寒松眼神被燈火映照的晶瑩,但他的語氣依然很平淡。
“今時不同往日,沒什麼不能放心的。”謝靜笑著指向街內一角。
“就如那座望月樓吧。”
“六十年前,我剛剛從南河府來京都府時,它還不叫這個名字,而是‘紫龍閣’,乃是還未登基的聖上的產業。”
“四十年前呢,它改名為‘風滿樓’,背後之人呢,是剛剛接任鎮北王的杜青。”
“直到三十年前,它才叫做望月樓。寒松,你猜猜它是誰的產業?”
“您的。”林寒松淡淡的回應了兩個字。
“對咯,”謝靜拍了拍手,臉上仍舊帶著笑意:“所以有人說它是京都府不變的‘王’,老夫以為是!”
“您是‘王’吧?”
“……寒松,從老夫第一次見到你,就知道你這人啊——蔫壞!”
林寒松:“過獎。”
“這座朝堂上的大臣來來去去,到頭來還是那般。”謝靜笑著搖了搖頭道:
“沒人喜歡實話,也沒人說實話。”
“您也是嗎?”
“老夫當然不能免俗,只不過相比大多數人,老夫看得更透徹。”
謝靜話中有話,林寒松聽得出來。
不過正如方才那句“沒人喜歡實話”所說,他同樣不喜歡聽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