繩子斷了,然後他從椅子上摔下來,腦袋重重的撞在地上。
這個身體的主人,叫羅安,是一個華夏的留學生,在巴黎學習繪畫。
一個畫家,在亂世到來的時候,是生存最艱難的群體,大家連命都保不住了,肚皮都還餓著,誰還顧得上畫畫?
脖子上傳來的感覺非常不舒服,夏平安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發現就在下頜的下面,靠近喉結的地方,還有一道火辣辣的痕跡。
這具身體在夏平安看來實在是弱雞得不行,一個連召喚師都不是的人,那體力,在夏平安看來簡直猶如螻蟻一樣,這具身體還正在慢慢適應著闖入到身體之中的強大靈體。
除了脖子上有些火辣之外,這具身體的肌肉骨骼經脈也在慢慢發生著變化,這個適應的過程,就是這具身體會逐步而又緩慢的經歷一次恐怖漫長的神力灌頂伐體的過程,這個過程大概需要半個月到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因為夏平安強大的靈體,自己就能慢慢締造蘊養出強大的身體。
只是片刻之間,隨著身體的變化,夏平安就感覺自己脖子上那火辣辣的感覺越發敏銳,那是身體的神經末梢的感知能力在增強的預示。
夏平安掙扎著爬了起來,跌跌撞撞的來到了與房間的一面鏡子前,迫不及待的想看看鏡子裡的自己長什麼樣。
鏡子裡的人,果然是一個完全陌生的華人面孔。
那是一個華人男子,穿著白色的襯衣,一頭有些散亂的黑色的頭髮,帶著憂鬱氣質而又有些茫然的黑色眼睛,挺直的鼻子,三十歲左右,臉上線條分明,甚至還有一點英俊。
只是鏡子中的人的臉上帶著一種病態的蒼白,似乎已經多日不見陽光,整個人的身體也不算強壯,透著一股讀書人的孱弱。
那道暗紅色的勒痕就在他的脖子上,非常刺眼。
看著鏡子中的那個男人,夏平安摸了摸自己的臉。露出了一個笑容,“放心吧,以後這具身體就交給我了,不會像你這麼糟蹋……”
看著鏡子中的那個面孔,夏平安感覺這畫面有點滑稽,但他卻笑不出來。
腦袋裡那撕裂的疼痛感突然出現,那疼痛感還在增加,夏平安抱著腦袋,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身體搖晃了兩下,就在腦袋那撕裂般的痛苦中,更多的記憶湧入到了夏平安的腦袋裡。
這是分身術的必然過程,有些不太好受,他的靈體在逐步的適應這具身體,同時也會“瀏覽”起這具身體的一些記憶
一個女人的面孔突然映入到夏陽的腦袋裡,哦,我親愛的奧利維亞……
這不是自殺,是悲壯絕望而又可憐的……殉情,戀人結婚了,新郎不是我,既然無法和摯愛相伴一生,那麼,就讓我用生命讓你永遠銘記……
夏平安看著鏡子中的那張蒼白虛弱的面孔,喘著粗氣,雙手抓著面前的桌子,指節都有些發白,足足過了七八分鐘,那大腦裡傳來的撕裂的陣痛感才逐漸減低,一點點的緩和下來。
夏平安舉目在房間裡掃視了一遍,想要找一點傷藥之類的,可惜,房間裡空蕩蕩的,這個小旅館太簡陋了,所有的東西幾乎都一目瞭然,一張床,一張書桌,一個衣櫃,一把椅子,這就是房間裡的全部陳設。
而且,在羅安的記憶裡,他也沒有錢買昂貴的傷藥備用,此刻的巴黎城,藥品的昂貴程度,超出想象。
羅安這個傢伙雖然窮困潦倒,不過卻挺愛乾淨,估計還是一個強迫症患者,哪怕是要上吊,房間裡的東西,也都收拾得整整齊齊,床上的被褥疊得一絲不苟,沒有一絲褶皺,那張紅橡木的書桌上一塵不染,書籍筆墨紙張都擺成了一條直線,一個螢幕碎了的手機也整整齊齊的放在書桌上,和書籍對成一條直線。
書桌上放著一張紙,紙上壓著一個吊墜。
夏平安走到了書桌前,拿起了那個銀質帶琺琅的吊墜,那吊墜可以開啟,裡面就有一張一寸大小的奧利維亞的頭像的側面照片,照片中的奧利維亞是一個異國美女,奧利維亞站在巴黎鐵塔前,頭上戴著一頂鴨舌帽,穿著藍色的長裙,臉上微微有點嬰兒肥,不過五官卻很秀美。
吊墜下壓著的那張紙上,是羅安用法文寫給奧利維亞最後的情詩。
作為畫家的羅安,能寫一手漂亮的格特靈花體字,看起來就讓人賞心悅目。
情詩如下——
我用什麼才能留住你
我給你貧窮的街道、絕望的日落、破敗城區的血月。
我給你一個久久地望著孤月的人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