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著白梅雪和李棠做完飯,酉時將至,大雨依舊下個不停,只是漸漸小了下來,灶房狹窄,只得喊一眾人收拾了桌子在佛堂用飯。
柏少傑和白梅雪沒有小姐少爺的譜,丫頭下人一起,七個人,八仙桌,大家不謀而合讓師太坐一方,背對佛像。
一桌人熱熱鬧鬧吃過飯,柏梅雪又同李棠收拾桌子去灶房洗碗,見她二人時時刻刻栓在一起,靜塵常年的慈笑,今日顯得不太一樣,心中隱隱有些哀嘆。
天空終於再度明亮起來,雨也止住了,擔心晚歸家中著急,幾人便辭了師太下山,好在雁峰山的過山河便是一塊塊石板,雖是不像鋪就的那般平整,走路卻很是穩當。
幾人鞋襪衣襬盡溼,卻都是玩心不失的年紀,連柏少傑如今快成親的人了,也歡歡喜喜得踩著石板上的水。
待到得孔橋,便見潭河中的水,不似平日那樣碧綠,已是灌滿了泥水渾濁不清,水線也比往日更高,淹了潭邊的雜草和野花。
看著一灘濁水,李棠忽得想起昨晚的夢來,夢中她覺著自己一直在晃盪,眼前卻只是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見,如今見這渾濁的河潭,竟覺著夢中是否就是在水裡遊蕩。
正出神看著,手中一片溫暖,是柏梅雪的手握了進來:
“棠兒看什麼這般專注。”
李棠偏頭看看雨過下山也稍顯狼狽的柏梅雪笑笑道:
“我啊,看這裡有一條魚!”
這般渾濁的水,哪裡能看見魚,柏梅雪便也跟著看:
“哪裡有魚,我怎地看不清!”
李棠一本正經:
“你仔細看,有一條嫣紅色的魚,這般漂亮,想來定是條仙子魚。”
柏梅雪低著頭在河潭裡找了半天看不見,卻瞧見自己的裙角,今日她穿的便是嫣紅的裙子,這下方才明白過來,李棠咯咯笑著跑開,柏梅雪在橋上追著要打她。
白駒過隙,中秋即至,成親前一晚,柏家全都去了崇寧,等著明日的大喜事,柏少傑去了柏梅雪的偏院同她敘話。
柏梅雪拿了一個盒子,裡頭是兩個荷包,鴛鴦成雙對,她親自做的,給柏少傑做成婚禮的。
“恭喜二哥。”
柏少傑接了盒子開啟,看著那暗紅底襯和耀眼絲線繡的荷包,兩隻並做一對交頸鴛鴦,喜慶又甜蜜。
撫過上面的針腳,柏少傑心裡總覺得空空的,又有點難受,抬頭看著一臉笑靨的柏梅雪,自己也不大清楚想說些什麼。
只是伸手握了柏梅雪的手道:
“謝謝梅雪。”
柏梅雪也輕輕覆了另一隻手到他手上,看著那個從小寵她到大的二哥,又是替他開心,又有些說不出的難過,只是哽著喉嚨道:
“二哥明日就要成家了,祝願二哥,和楊小姐琴瑟和鳴,白首同心。”
柏少傑聽著這祝詞,眼中酸澀難受,緊握了一下柏梅雪的手點頭道:
“好...好。”強扯個笑,便放開柏梅雪的手,起身回了院子。
轉天便是迎親的日子,迎親隊從知州府接著新娘子到柏少傑的宅子,拜天地跪父母奉過茶,柏少傑便是大人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似個孩子。
柏梅雪進柏家時,柏少正已經成親,這麼多年來,柏家第一次這麼熱鬧,她心中也覺著替柏少傑開心,只是不知楊家小姐脾性如何,早前聽聞,也是個乖巧的姑娘。
那楊小姐雖是楊家夫人養著,卻不是楊夫人所生,想來若不是如此,即便是有柏從那個正二品的內閣大伯,也不會下嫁柏少傑。
京中柏家老大柏從,早前已經派了人攜了賀禮過來道賀,他有職務在身,不能遠下西南;西南駐軍中的柏軍,也修書差了在成都府的兒子提早過來,只趕著吃柏少傑的喜酒。
柏少傑的父親柏榮是上一輩最小的,柏少傑便也是這輩中最小的兒子,除了柏梅雪,柏家這一輩全都成親有孩子了,甚至柏從的孫女,如今也跟柏梅雪一般年紀。
柏家的喜事,李家長輩並無交集,便是兒女間的情誼,李棠兄妹二人不能上門去,便在春溪鎮為柏少傑提前慶賀過了。
柏少傑成親後,便尋著日子開了個茶樓,因著這些年他一直在清雅居做事,對開店的事務駕輕就熟,很快便上了門道,成日在鋪子裡快活忙著,有自己的生意,他總算是有點盼頭了。
話說那楊家小姐楊婉兮,到真真是個善良賢淑的,小小年紀,把柏少傑的宅子搭理得井井有條,不讓他煩心,對柏少傑更是上心,倒是讓柏少傑心中漸漸發生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