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野的軍隊五萬左右,衣甲鮮明,軍容強備,招展的旌旗好似一字長蛇,絲毫察覺不出他們的大將軍會如此不肖,於此同時也與其閻老九人口中凌野的軍隊不堪一擊的語氣頗為不符。
難道恆炬的軍隊實力要更加強盛?那按照這種情況初步計算,玉衡國的總體實力豈不是要與璇星帝國比肩?
凌野城主的臉色不大好看,夜無仇暗中觀察將一切都看在眼裡,據他猜測,城主所慮的大概不只有紫夜城之危,大將軍之死更是給他的內心造成如針芒在背的痛楚。
就好比在鞋子裡揉進破碎細小的玻璃碴,那種粗礪的刺痛夜無仇能夠感同身受,雖然世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可至少在承襲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發揮與欠缺。
“所謂大將軍,是你什麼人。”夜無仇在馬蹄聲亂的行軍中問道。
揚起的塵土有駿馬的身子高,就在這樣朦朧的不真切的氛圍下,夜無仇總覺得城主的側臉彷彿蒼老幾十歲,他的眼角有抹晶瑩在閃爍。
“犬子是也。”城主的腰在不自覺地弓了弓,他自己可能都沒注意,但這樣的細節落在夜無仇的眼裡卻分外清晰,雖然有所心理準備,可聽到事實真相還是感到胸腔內有振聾發聵的巨響。
接著便是沉鬱的凝重氣氛,眾人見到此幕皆是心照不宣的保持沉默,這世上父母對孩子那是用心良苦,沒有哪位父母在失去孩子後還能笑得出來吧。其實,與其說城主是悲其與子天人永隔,倒不如說沒有誰比他看到自己的骨肉沉淪得宛如惡魔般喪失人性更感到萬念俱灰吧。
尤其是親眼目睹自己的骨肉為了自己的罪惡而承擔應有的代價,該是怎樣的天崩地裂。悲其所悲,念其所不幸,在這樣盛大的悲哀下,眾人自然而然懂得這該是怎樣的痛楚與辛酸吧,錯把陳醋當成墨,寫盡半生紙上酸,於今日方是見證得淋漓盡致。
夜無仇的心情略顯沉重,而這是他儘量不讓自己的思緒停留在這件事情上的結果,粉塵並沒有影響他深深呼吸的心情,他轉而將視線投向別處,這一切在外人看來風輕雲淡,可若是換位思考,卻又待如何論置呢?
城主此時此刻已經喪失指揮能力,因此他將軍隊的指揮權交給夜無仇,其實夜無仇很想問城主一句“你恨我嗎?”,可沒當然剛欲開口,看到那辛酸的眼神總覺得泫然欲泣,他數次趕忙別過頭去以免失態。
如此這般,夜無仇“被迫”將注意力集中到行軍的過程中,在他的引領下,凌野軍隊有意避開卜端良地界,甚至不惜繞遠而行。
經歷了幾天的軍旅生活,儘管眾人萬分急躁,可也不得不聽從現狀的安排,畢竟這樣龐大的隊伍不可能像夜無仇的百人隊伍那般輕巧靈活,更何況不要忘記,他們可是有諸位鬥皇加持,那速度自然提高到一個恐怖的地步。
每當夜晚,軍隊安營紮寨起灶燒火,自然會留下明顯的痕跡,但由於時間緊迫也來不及消滅這些痕跡,只能果斷地馬不停蹄地進軍,這雖然在交戰中有所忌諱,麼畢竟自家在自家的房子內顯得頗為隨意也是可以理解的。
鍋中燒著紫薯以及些許肉類,沸騰的水中熟透了的食物散發著誘人的香氣,夜無仇拿著燒火棍不斷地翻倒鍋下面的柴薪,他的眼睛怔怔地盯著虛空,人已然出神。
“夜公子,食物好了,再煮會就會煮爛的。”霍靈暢的聲音傳來,於此同時另外的亂入的聲音也隨之而來,“咕嚕~”霍靈暢尷尬地捂著肚子,面頰湧上誘人的緋紅。
夜無仇登時回過神,見到此幕露出會心的笑容,趕忙用長把銅匙盛出滿滿的熱氣騰騰的食物,遞到霍靈暢面前前,霍靈暢回以微笑也不客氣,直接抱著碗開始吃起來。
哪怕她餓了,吃得還是落落大方,賢淑有禮卻也不矜持嬌作。這是種天然的優勢。
夜無仇定定地看著伊人的面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而就在這時旁邊另外一名女子多少有些性質不高聲音再度將夜無仇喚醒。
“無仇,我也餓了。”藍如玉的眼中隱隱有些幽怨。
略顯尷尬,夜無仇撓了撓後腦勺,他在兩名女子之間看了看,趕忙又盛出一碗遞給藍如玉。可這個舉動並未討得後者的歡心,她仍是俏目含霜,悶不做聲專注吃著眼前的食物。
團隊中的男人倒還好,畢竟大大咧咧的沒有那麼細緻,可諸位女子早已察覺到這中間的貓膩,當下都是眼觀鼻鼻觀心,目色深沉中流露出瞭然的神情。
而就在此時,夜無仇窘迫到難以自處的時候,一個突發狀況打破了局面。
許久未作聲的小不點突然在夜無仇腦海中說道:“爸爸,前段時間看你太忙沒有打擾你,現在有時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