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夜城北面乃密林之境,四季常青的松柏給予隊伍一定程度的廕庇。隊伍一頭扎進林子中,便猶如虎放山林蛟龍入海,於錯綜複雜崎嶇不平的林間迅疾穿行。
他們每個人心中都清楚,他們能否逃脫不僅僅關乎他們個人的安危,更是對紫夜城的命運擔下重責。身為外來者的夜無仇等人感觸倒是不明顯,可對於土生土長的玉衡國臣民來講,此時此刻確實有些慷慨赴死為國難的感覺。
“閻老九,我們要去哪。四方城池,距離紫夜較近的,唯有恆炬與凌野而已。”說話的是滿臉兇相的大漢,他敢於直稱閻老九名諱,顯然也是身份足夠分量的大能。大漢接著說道:“我宗門有晶礦生意,往來經商間我也是對這一帶頗為了解。”
大漢語氣也算和氣,但沒想到閻老九的語氣遽然轉變。
“經商?你們那也能叫經商?於強盜別無二致吧?”閻老九連頭都沒有轉動一下,冷冷道。
“你說什麼!膽敢再說一遍!”漢子登時鬚髮皆張勃然大怒,來了個急剎,本是高速行進的隊伍登時也被攔下,同時與之同一勢力的幾個人面色不善躍躍欲試。
夜無仇詫異地看著這一幕,待他明白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的時候便讓自己人稍微與之拉開距離冷眼旁觀。
這個時候,他看到霍靈暢有些異樣,嬌楚的模樣此刻顯得有些焦急。夜無仇微笑問道:“怎麼了?身體不舒服麼?走了這麼遠的路。這一路來你一個弱女子陪我們顛沛流離,真的讓我於心不忍啊。”
被人用鬥氣馱載並非如履平地,疲勞與否和身體素質還是息息相關的,因為此事好比駕車渡舟,長途跋涉鞍馬勞頓是不可避免的。
“夜公子,疲憊倒是有些的,我的事情無關緊要,我咬咬牙堅持堅持就好啦,只不過您不覺得眼下並非爭吵的時候麼?”霍靈暢的秋波漾著擔憂。
夜無仇冷笑不止道:“這些勢力之間本就是有嫌隙的,如今國難當頭,有忠義之士自然就會有見機取利之輩,雖然以我們的角度很難看清誰一心為國枵腹從公,但是獨善其身的能力還是有的。他們精誠團結與否,和我們絕無必然的理由。”
藍如玉走到他的身邊,她接過話茬道:“一切見機行事,若是情況不妙,大可甩手而去,這些爛攤子本就和我們沒什麼關係,靈暢妹妹就別妄自擔心了。”
說實在的,夜無仇怎麼聽都覺得藍如玉的話酸酸的,這個發現讓他哭笑不得。而霍靈暢似乎也是有此發現,她楚楚可憐的大眼睛瞅瞅藍如玉再瞅瞅夜無仇,逐漸將自己的情緒隱藏下來。
如此簡短的幾句後,再看對壘著的大漢與閻老九。其他勢力的人猶豫地看著針尖對麥芒的兩波勢力,顯然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種狀況。
氣氛有些凝固,有的人不知所措,有的人幸災樂禍,有的人則焦急萬分。
然而,打破這樣氛圍的卻是大漢的一陣笑,他收斂起凶煞的態度,輕蔑道:“閻老九,萬劫宗不過是外強中乾銀樣鑞槍頭的枯木門派而已,你有何資格如此評論我們?”
閻老九不為所動,只是陰森的瞳仁裡反射危險的光亮。他聞此言反倒將蓄勢以待的架勢收斂,一派不緊不慢閒逸的模樣,他說道:“萬劫宗到底如何,你還不知道麼?當初從你們身上撕下的肉,現在嚼起來還芳香馥郁呢。”
“你……!”大漢滯然,竟找不到話來駁回,當下惱羞成怒,手中光華閃爍,一柄黝黑鋥亮的大環刀出現在他的手中,他肌肉盤虯,氣焰達到肉眼可見的程度在其周身爆蓬。
林子被震得簌簌作響,附近的飛禽走獸皆被驚得逃逸而去。
就在大漢壓抑不住怒火打算大展身手之際,這閻老九卻輕飄飄拋下一句話道:“若想戰,我閻老九還沒怕過誰,日後有時間定然奉陪到底,但是此時卻不是時機。若是還有點責任心,就跟上來吧,畢竟多一個人就多一分力量。更何況,各宗門的晚輩都在紫夜城中,若是紫夜城被攻陷,那麼他們的下場後果是可想而知的。”
此話說得大義凜然,倒是顯得大漢不明事理了,大漢聞言面色漲成紫豬肝,卻只能啞巴吃黃連了,閻老九都如此說了,要是再纏著不放,那明顯就是對國家不利,這樣的罪名誰擔待得起?
“閻老,話雖這樣說,可我們還是要決定,去恆炬還是去凌野。”這時,內心為閻老九大喊高的夜無仇說道。
“我們兵分兩路,分別去二城求援。因為皇宮禍亂髮生的突然,我們沒有飛貔營的手信,若是全去一處的話吃了閉門羹那麼一切皆休。”閻老九道。
“話說恆炬城池宏大兵多將廣,凌野倒是與之差上一個檔次。”隊伍裡有人提議道,“我們倒不如彙集各個門派的,前去恆炬,那樣更具說服力。”
“好主意,就這麼辦。”閻老九當下即贊同,接著他眯著眼睛道:“那麼我們唯有請外來的小兄弟去凌野吧,為了玉衡國,請小兄弟務必不要推辭。”
夜無仇與弗克洛等人交換眼神,他有些摸不清閻老九的意思,但根據理智的判斷,閻老九多半是懷疑自己等人是奸細的。其實事情很容易理解,自己是外來人,更沒有證據證明自己不是和入侵者一夥的,所以閻老九估計是抱著看破不說破的心態,將自己等人隔離。
要是順著這個思路繼續想下去,要是閻老九等人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那麼自己去凌野豈不是去送死麼?
越想越覺得被人擺佈命不由己,若是所料不錯,還會有人跟著自己吧?
事實很快就印證了夜無仇的想法,閻老九道:“你們人生地不熟,此人隨你們去,他對這一帶很熟悉,由他帶路能做到對時間的最大節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