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一股電流經過身體,夜無仇一激靈打了個冷戰。在看那黑衣人,頓覺雲山霧罩,氤氳繚繞,似為山中人,周身上下充斥著朦朦朧朧的神秘。正所謂,石藏玉則山輝,水懷珠則川媚,各人氣質,全憑內涵。眼下黑衣人這一形象倒映在夜無仇的眼裡就是這樣的想法衍生的主觀虛位。倒不論這一形象是否真的真實可信,反正思想是夜無仇自己所有,他要偏信任誰口舌費盡也無能無力。更何況此時誰人敲擊警鐘?也就無從談起客觀判斷。
夜無仇就懷著這樣一個對未知的恐懼——倒不是真正對眼前之人心起害怕,只是感到迷茫以及對事情發展沒有掌控性的束縛——這樣一個心理,心念電轉,斟酌損益,半晌也沒個結果,眼見這夥人實力遠超己方,只能暫且退卻,以俟良機,徐徐圖之。
“藍鏢頭,紅蓮姑娘,紫雲,我們暫且退吧。”
那黑衣人冷冷地站那那裡,也不言語,眼睜睜看著既然飛速鑽進林中,這才緩緩舒了口氣。胳膊上,幾條細小卻源源不絕的血流而成的小蛇蜿蜒而淌,最後在他的指尖處滴答滴答滴成一連串血珠。
他身後一人連忙將他扶坐在一塊青石上,問道:“少爺,沒事吧。”
這個被稱為少爺的黑衣人冷哼兩聲,語氣頗為不善:“要不是先前被那群來歷不明的人所傷,豈能容南華宗那幾個不知死活的逃走!”
匆忙將自己少爺上衣褪去,此人嫻熟地將胳膊上的繃帶一圈一圈小心解下,漏出了一道猙獰的傷口。
“少爺,那夥人明顯也是衝那貨物去的,肯定也是那幾個大宗門的人!”
“嗯,這是顯然。但他們是哪個門派的?”那少爺嘶嘶吸了口冷氣,顯然是因為臂膀上傳來的劇痛:“這貨物牽扯眾多,而且門派中派下來的真正高手又沒在我們身邊,我們一切要小心行事。”
“對了,你設法通知另一支小隊,讓他們防範點南華宗人來將那小妮子劫走,她可是位重要人物啊。”
“少爺放心,屬下這就設法去辦。”
那少爺的傷口被塗抹了止血良藥,重新包紮,舒活舒活,滿意地點了點頭。
經過了不菲的口舌,夜無仇將他心中疑慮盡數傾訴。而及至此時眾人才真正認識到事態的嚴重性,事先雖說是焦急萬分,但在其真正內裡的想法多半夾雜著對這件事的困難程度的輕視。而現在,他們不得不重新站在一個從未有過的高度審視整件事情。就算傻子,也能從對霍傑下殺手的人或者幫派今日就劫走了他的妹妹這件事情中嗅到不同尋常的味道。
紫雲已經收起了平時撂在夜無仇面前的一副蠻橫姿態,言語也是出奇的芟夷以至於精簡意賅全然缺失往日冗長的轉彎抹角,如果是平時夜無仇倒不介意不阻止自己油腔滑調地調笑兩句,此時雖然警覺到了這小姑娘異常的一面,但實在提不起心情。矧少女懷憂,審時度勢,見機變語,本就是不討人嫌惡的前提。如果一味任心使氣,終將因色彩單調缺乏必要的變化而難立長久。
“你有什麼打算?”紫雲道。
“不如來個跟蹤吧!”紅蓮提議。
夜無仇摸了摸下巴,一思索,爽利道了一句“可行。”
“此時除了順藤摸瓜可以說毫無辦法。”
“毫無辦法也是辦法,說不定跟著跟著就會有線索,撥雲見霧也是沒準的事。”
事態愈嚴峻,一行人之間緊張的氛圍倒緩和下來。何人不如斯?為了一點小事火急火燎,反而遇見相對來說的大事便不論出於何種原因的安靜下來。
夜已五更,星光熹微,繁重的溼氣漸漸上湧,將整片森林沐浴在牛乳一般視覺觸覺盡相同的奇妙霧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