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王七麟和徐大很生氣,特別是王七麟最生氣:老子天天補,補的油光滿面、眼裡冒火,你們是瞎了眼嗎,竟然懷疑老子虛?
芳草苑是個古舊木樓,現在裡頭還不算很亂,就是門裡門外、樓上樓下總有女人在探頭探腦。
她們顯然已經得到內部訊息知道牛八刀出事了。
丁三到來,一個風韻猶存的半老徐娘急匆匆走來拉住他的手說道:“三兒,你剛才去哪裡了?這兩位是……”
“這是芳草苑的一個老鴇。”丁三先給兩人介紹了一下,然後又對那老鴇使了個眼色,“這是聽天監的大人,你趕緊把無關人等都帶走,該進屋的進屋該走人的走人,別它孃的吵吵鬧鬧!”
王七麟上了頂樓。
對於這種低端勾欄院來說,牛八刀這樣的衙門班頭已經算是身份尊崇的貴賓了,所以他每次來都是找芳草苑的紅倌人、當紅頭牌。
木樓裡頭到處飄蕩著低廉的胭脂香,另有壓抑不住的淡淡汗臭和石楠花香。
老鴇驅趕了探頭探腦的姑娘們後急匆匆趕回來,小聲說道:“昨天傍晚八爺和方爺到來,他們出手闊綽,方爺找了晴香,而八爺則花重金給我一個女兒梳攏……”
王七麟推開門隨口問道:“梳攏?什麼叫梳攏?”
老鴇愣住了。
徐大哈哈大笑,他摟著王七麟肩膀低聲道:“給黃花大閨女**就叫梳攏,這是有講究的,勾欄院裡頭還要搞個儀式呢……”
“慶祝一個清白姑娘掉入火坑嗎?”王七麟冷冷的接話。
徐大想了想後不笑了,罵道:“狗日的世道!”
丁三眼疾手快推開門,他進門一看,普普通通的裝潢,房間分三間,左邊是茅房,中間是個廳,右邊則是姑娘接客的閨房。
牛八刀跪在廳裡,朝著正北跪的規規矩矩。
王七麟等人進門,門後響起一個呆呆的聲音:“它、它來了,怎麼會這樣?”
門後是方海,他光著上半身,只穿著一件寬鬆的褲衩子,露出乾瘦的胸膛和麻桿似的兩條腿,滿臉惶恐、眼神驚慌,像大旱之年被套住的野兔子。
徐大給他一腳喝道:“去把衣服穿齊整了,你好歹是吃皇家飯的,看看你如今成何體統?”
方海苦澀的撇嘴嘿嘿一笑,他喃喃道:“我都快要死了,今晚就要死了,有啥體統不體統的?”
“不對,我得穿戴整齊了,嗯,穿戴整齊到時候上路能好看一些。”
王七麟先沒管他的瘋言瘋語,而是去看牛八刀。
如今他已經不是剛出茅廬時候的小菜鳥了,自己便能從一具屍體上看出許多東西。
牛八刀規規矩矩的跪在地上,雙手拄著地、脖子上掛著紅綢子,紅綢胡亂系在一起,眼睛大睜、麵皮死灰,身上纏繞著異樣的陰冷氣息,這自然是被鬼給害死的。
王七麟蹲在他面前看他,面前是因為瞳孔擴散而變得慘白的眼珠子。
很瘮人。
他從上到下仔細掃了一遍,對徐大說道:“徐爺,你過來看看,能看出什麼來?”
徐大摳了摳鼻孔看向牛八刀,說道:“他死前應該很高興,你看他笑的,笑的怎麼這麼瘮人呢?”
“他這是跪著幹什麼?跪謝隆恩?嘿,跪的姿勢很板正,這是跪謝爹孃的養育之恩?”
王七麟說道:“你還真猜對了,這就是婚宴上新郎官叩謝爹孃養育恩情時候的姿態。你看他右手,他手裡握著個什麼東西?”
徐大低頭一看,道:“酒盅?交杯酒?”
王七麟點點頭。
他讓丁三帶走老鴇,然後對方海說道:“說說吧,你們幹過什麼虧心事?人家女鬼找上門來了。”
方海苦澀的笑道:“大人明鑑,小的能做什麼虧心事?小的可是衙門的差役,絕不敢做違反國法的事。”
王七麟說道:“哦,本官明白了,你們這是做了違反國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