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復從後面走來,房間裡只有他們三個人。
聽見成復的腳步聲,女孩睜開了眼。和成復一樣,她有著棕色的眼瞳,但是眼神流露著虛弱。她看了一眼柳夢繯,眼神裡現出了一絲疑惑,但只停留了一瞬。她看向成復時,虛弱的眼神裡只剩下喜悅。她朝著成復伸出手。
成復趕緊走到她的身前,在床邊坐下。他握住女孩伸出來的手,另一隻手輕輕放在她的額頭上,像是在估測她的體溫。接著,他微笑著撫摸著女孩的頭,說道:“你好多了。”
這是柳夢繯第一次見到這個少年笑。他和眼前這個女孩在一起的時候,眼神不再那麼平淡,而像是波濤在翻滾。他和她說話的語氣,溫柔得像是微風吹過春天的新芽。
女孩微笑了一下,閉上了眼睛。柳夢繯覺得,她的笑容都是那麼的虛弱。
片刻,她又睜開眼睛,看了看柳夢繯,又看向成復,眨了眨眼。
“她是大耑的公主。”成複道。
女孩緊了緊眉,眼睛裡露出責備的神色,她拉起成復的手,用手指在他手心裡寫著什麼。
成復無奈地搖了搖頭,道:“靈兒,你知道我一定會去的。”
女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而在她這張柔弱的臉上,實在看不出一絲兇惡。
成復摸了摸她的頭,道:“放心吧,我一定會治好你的病的。”說罷,他站起身,朝桌邊走去,他從桌上拿起一把晶瑩剔透的小刀,走到柳夢繯身邊,說道:“對不住了,公主殿下。”他沒有直接動手,是在徵求柳夢繯的同意。
柳夢繯略微緊張地點了點頭。
“請伸出手。”成複道。
柳夢繯伸出右手。成複用小刀在她的指尖割開一個口子,接著用一個乾淨的杯子接在她的指頭下,讓傷口裡的血滴在杯子裡。
柳夢繯看著自己的血一滴一滴滴在杯子裡,奇怪的是,她並沒有感覺到疼痛。
“這是綠晶刃,產生傷口的人不會感到疼痛。”成複道。
柳夢繯知道這種匕首,常用作京城以及地方最頂尖的醫院給最尊貴的病人做手術時使用。但她從來沒有見過,因為她從來沒有機會去過醫院,也沒有機會去過很多其他的地方。作為公主,神陽城的薔薇宮是她度過大部分時間的地方。
漸漸地,那個小杯子被公主的血裝滿了。成復從桌櫃裡取出一根小小的繃帶,將它纏繞在柳夢繯受傷的手指上,對她說道:“謝謝你。今晚就在這裡休息吧,明天我送你出去。”
說罷,門開了,一個白鬚的老人走了進來。他有著一雙黑邃的眼睛,鷹鉤鼻,雖然年老,但依舊可見其英俊的面龐和挺拔的身姿。
“城叔,拜託了。”成複道。
老人點了點頭,對柳夢繯道:“公主,這邊請。”
柳夢繯跟著老人走了出去。
成復來到女孩的床前,把盛著公主的古神之血的杯子遞到女孩的面前。
女孩沒法坐起來,於是成復端著杯子慢慢地餵給她。
“好好休息吧,靈兒,你會好起來的。”成復說道。
女孩衝成復微微一笑。
夜晚。
柳夢繯躺在床上,望著窗外滿天的星星,難以入睡。她站起身,穿上衣服,走向門口,猶豫了一下,推開了門。
這裡的夜晚靜悄悄的。她想,和繁華的神陽城不同,那裡的夜晚燈火通明,她站高處的薔薇宮裡遠遠望去,雖然聽不見聲音,但是能看見神陽城裡花紅酒綠,處處是酒樓,夜市的燈火,這座城市從不休息。
成復給柳夢繯安排了一間獨立的房子,靠近著他自己的居所,在一片村落裡。和柳夢繯想象的不同,這裡沒有山大王的營寨,沒有妖嬈嫵媚的妻妾成群,沒有野蠻狂暴的土匪粗漢。這就是一處再普通不過的小村子,只不過在樹林深處。
她抬起頭,看見滿天的星星。在這樣的村子裡,她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彷彿這裡的天空離她更近,只要她踮起腳尖,就可以觸及夜空中的繁星。
也許只是錯覺吧。她想,在薔薇宮裡,連星星都很遙遠。
她悄悄地走著,其餘的房子都熄燈了,她也許是唯一一個在夜間在外面晃悠的。
山匪們似乎並不擔心她逃跑,或者說成復也不在乎她是否會自己逃走,沒有給她任何限制。可能知道她根本找不到出去的路,也可能是因為就算出去了,沒有別人保護,她也走不出這片林子。進來的時候之所以給她蒙上眼睛,是因為擔心今後她會給前來攻打村落的大耑士兵指路。成復也不想任何人知道他的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