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先行動,不然射箭者一定會在他近身的瞬間射中他。他要在他一箭落空的瞬間衝上去,他要在對方射箭的瞬間閃避,他要賭自己的速度能夠快過箭速。
換作別人,這是送死的行為,沒有人能夠快過箭的速度,尤其是這個人的箭速。但是羽林軍們卻並沒有認為他們的統領是在送死,因為他們清楚他的能力。
姬燕隱的目光鎖定了對方的手,這一剎那,時間彷彿停止了,他能毫無保留地看見對方手指的哪怕最細微的一個動作。他並不是要在箭射出後躲開,而是要預判對方在射箭的前一秒閃身。
對方的手指離弦,姬燕隱看見了,他還看見了弓弦最輕微的顫動,那顫動一過,弓弦就會往前彈出,弓上的箭也會隨即飛出。但那一箭在此刻,這一秒內還沒有射出,姬燕隱看準了時機,右腳蹬地,旋身閃開。
下一秒,紅羽黑箭刺穿了姬燕隱的黑色頭蓬,而在羽箭飛出的下一秒,姬燕隱已經欺近了那個人的馬前。
他賭贏了。
姬燕隱橫劍向前猛劈。這一劍的力度足以將一個人劈成兩半。
姬燕隱的瞳孔忽然劇烈地收縮。就在這一劍要砍下的一瞬間,那匹馬忽然人立而起,長劍斬了下去,馬頭向外飛出,鮮血從馬的脖頸裡噴濺出來。
馬上的人順勢向外飛躍出去。姬燕隱的劍沒有砍中他。
下一刻,無數的箭朝著姬燕隱射來,他不得不閃身躲避,等他再抬頭,那個人已退回了樹林裡。
姬燕隱無法掩飾驚詫的眼神。在他劈劍的那一刻,他看清了那個人。他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一頭黑髮,一對深棕色的眼瞳平靜如水,僅僅在他的劍將要落下的那一瞬,瞳孔有所收緊。
沒有辦法,姬燕隱無法暴露在這麼多敵人的視線下。他退回了車隊,進入到了防禦陣中。
遠處樹林裡的少年沒有再射箭,他揮了揮手。所有的匪徒開始後退,更多的匪徒從看不見的地方出現,走上前來。
姬燕隱大概估測了一下,敵方的人數是自己的五倍。
但是匪徒沒有再進攻。
少年換了一匹馬。他策馬上前,緩步騎到車隊前。
“留下公主,剩下的人可以走了。”他道,聲音和他的眼神一樣平淡,但是卻有著無形的威嚴,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姬燕隱笑了笑。不知是在嘲笑他一個闢地隅州的少年匪徒竟敢提出索要大耑朝的公主,還是笑他的無知,竟會以為羽林軍會背棄主子自己逃離。他在自己身上抹了抹劍身上的血跡,那是在用行動表示自己的態度。
馬車的門忽然開了。
所有人的視線都朝向那個方向,只有少年仍然盯著姬燕隱。
門裡忽然鑽出來一個白色的小東西,人們還沒來得及看清是什麼,那東西已經鑽進了樹林裡。匪徒甚至沒來得及搭箭,那東西已經不見了蹤影。
車門開得更大了一點,淡淡的幽香從裡面飄出。
“殿下!”姬燕隱道。
一隻穿著紫金色繡花鞋的腳從車門裡伸了出來,接著是白色絲綢纏繞的小腿,紫色的輕紗飄然而出。女孩從車轎裡出來,站在地上。潔白的華衣裹身,外披紫色紗衣,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項和清晰可見的鎖骨,裙幅褶褶如月光流動輕瀉於地,長髮用髮帶束起,頭插紫金色的蝴蝶釵。女孩的肌膚潔白如雪,瑩瑩如玉,一雙紫羅蘭色的眸子中微波流動。
在場的每個匪徒都知道這就是大耑朝皇帝的公主,即便沒人告訴他。一些匪徒難以掩飾的露出貪婪的表情,不少人眼睛定在公主身上挪不開了。
馬上的少年的視線只是在公主的身上停留了一會兒,隨即便繼續盯著姬燕隱,彷彿只是在確認是否是公主本人。
柳夢繯道:“我跟你們走,讓他們回去。”她是看著少年說得。她的聲音稚嫩但是堅定。
“公主殿下,萬萬不可。”姬燕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