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宗與西海劍派的關係一直不怎麼好,因為大家都是用劍的,更因為隱藏在雲霧裡的那個原因。
為了滅掉青山宗,西海劍派做了幾百年的努力,奈何太平真人一直在更高的地方靜靜看著這一切。
於是柳十歲在濁水底吞了那顆妖丹,被接進不老林,在雲臺裡看了好些年的卷宗。
於是雲臺覆滅、西王孫身死。
又過了些年,西海劍派也被滅了,霧島老祖南趨死在萬物一劍之下,西海劍神身受重傷,被迫離開朝天大陸。
結果,趙臘月看著他的第一句話,卻是要他想辦法把井九救醒……這不是瘋了是什麼?
趙臘月盯著他的眼睛,明亮至極,熱情至極,就像春天的太陽,足以融化一切的冰雪。
所有的熱情都源自希望。
——現在朝天大陸劍道境界最高的除了井九便是西來,雪國女王無法喚醒井九他卻也許可以。
無論怎麼看這都是非常莫名其妙而且荒唐的請求,但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西來沉默片刻後竟是應了下來。
一個敢請青山宗最強大的敵人替井九看病,一個居然沒有動手殺了她與井九,反而答應了她的請求。
不得不說,痴於劍者與痴於情者一樣,都是瘋子。
……
……
西來走過小橋來到了那間禪室裡,只看了沉睡中的白早一眼,便在井九身邊坐下。
他伸手握住井九的手腕,閉上眼睛。
只聽得一陣極細微的輕響,圓窗外的那枝花樹驟然分解,變成碎屑落在湖面之上,就像是皇宮外那些溝渠清晨時的畫面。
西來鬆開手,走到圓窗畔,望向窗外的湖光樹影,站了整整一夜時間。
當晨光照亮湖水時,他轉過身來,對一直站在門外的趙臘月說道:“我想了十七種方法,但推演出來的結果都不好,唯有一種可以試試。”
趙臘月說道:“最後那種?”
西來說道:“不錯,當他感知到自己要死亡的那一刻,強烈的求生**可能會讓他醒過來。”
這方法很極端,用在井九身上卻很合適,因為他真的很怕死,而且他有創造奇蹟的能力與底蘊。
趙臘月走進禪室,看著井九的臉沉默了很長時間。
如果是以前井九還沒有受傷的時候,不要說是她,即便是西來想殺死他都很困難,但現在不一樣了。
在青山的時候,他的耳垂已經崩落了一截,後來與白真人在人間冥界廝殺連連,更是受了極重的傷。
那張臉還是那樣完美,別人看不出任何變化,但她清楚已經不再完美,因為他的左眼角被撕開了一道極小的口子。
那道口子比髮絲都要細。
過往一百多年裡,井九很多時間都在沉睡。
在朝歌城的時候,是柳十歲與顧清陪著他。
在果成寺的時候,她也看了他好幾年,而且看的很認真。
“還是再等等。”她說道。
“好。”西來向禪室外走去。
趙臘月抬起頭來,看著他的背影問道:“為什麼?”
西來說道:“你應該知道。”
他從遙遠的異大陸歸來,就是為了戰勝那道劍光。
這與復仇有關,也與復仇無關,這是他大道前行必須要邁過的那道門檻。
如果井九無法醒來,那他的劍道生涯便不再完美。
趙臘月說道:“你果然是個劍瘋子。”
西來轉身看著她說道:“你不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