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九帶著柳十歲走進宅院,來到本應有棵海棠樹的庭院裡。
小荷正在掃地上的碎瓷,看到他們兩個人,發出一聲驚喜的輕呼,然後才醒過神來,趕緊拜倒行禮。
柳十歲走了過去,與她並排跪著,恭敬行禮。
“這算成親?”井九問道。
柳十歲心想您要這麼想,也成。
院門微動,井梨急步走了過來,啪的一聲跪到地上,肩頭微微抖動,哭不出聲。
井九看著這個鬢角花白、老態明顯的男子,在心裡嘆了口氣。
……
……
這一世,他叫井九。
離太常寺不遠的井宅,被他視為家。
他沉睡之前讓顧清把自己送回家,指的就是這裡。
他確實把井梨當作自己的子侄,讓青山鎮守白鬼大人負責啟蒙,顧清親自傳劍,就算井梨天賦再普通,也不至於到現在境界還如此之低,百多歲便已經蒼老如斯。
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井梨修行不用心,之所以不用心,自然是因為早已心喪若死。
井九沒有說什麼,靜靜看了他兩眼便去了書房。
“井家老太爺很多年前便走了,井商夫婦三十年前也走了,井梨媳婦身體不好,兩個人沒有子女,前幾年井梨媳婦走後,他便成了現在這副模樣。”柳十歲感慨說道:“用情太深,確實不適合修道。”
井九問道:“你家裡呢?”
柳十歲沉默不語。
小荷有些不安地低聲說道:“村子裡的二位老人家很多年前就走了,後來生的子女也走了。”
這說的是那個小山村裡柳家的故事。
百年時間,對井九這樣的修行者來說不過是睡了一覺,對凡人來說卻是生死之別。
都說人生不過一場大夢,確實如此。
這些年,柳十歲一直守在井宅裡,是想要照顧他,也是因為人間沒有什麼需要他系掛的事情。
井九舉起右手。
柳十歲低下頭。
摸了摸。
小荷現在哪裡還敢有什麼嫉妒之類的情緒,乖乖巧巧地站在旁邊。
井九看了她一眼,想著皇宮裡她的那名同類,眉頭微微挑起。
當年在海州城外的海神廟裡,小荷被不二劍貫胸而過,從那時起,她便極度畏懼井九,這時候見他眉頭一挑,嚇得雙腿一軟,直接跪了下去,雖然不知道為何要跪。
“與你無關。”井九示意小荷站起來,對柳十歲說道:“布秋霄應該也快了,你得回去。”
柳十歲見多了生離死別,依然無法適應,對快了、要走了這種話特別敏感,臉色頓時變得蒼白起來。